《兰亭序》的真伪驳议(高二适)

光 矣。惟明公垂神采察,不使忠允(此下“世说注”有增添文。) 之言,以人而废。

以上《世说新语》的注,与《陆平原(机)集》对看。较易了然‘注家有增减前人 文集之事。’而李文田跋语却说‘注家有删节右军文集之理;无增添右军文集之理。’ 这是站不住脚的。而李又曾昌言《世说注》《临河序》的文字。与《右军本集》有不 相应之确证。李若同时见此二文,倘否可云《陆机文集》,荐戴渊与赵王伦笺,又与 《世说注》陆机荐戴渊与赵王伦文,有不相应之确证耶?《世说注》《临河序》(‘临 河’二字,吾意系刘孝标的文人好为立异改上的。至于末尾上的右将军司马孙承公等 二十六人,迄罚酒各三斗诸文。则是记述禊集诗事。此或系禊饮中人写的。刘既删节 右军文,遂不妨给他添上,这也是注家的能事。但此别无证据,惟照《晋书羲之本传》 称‘作序以申其志。 ’则夫人之相与一大NFDE2,确可说是右军的本文。特假此 附记。) 与《右军本集》序文,同被刘孝标删添而异其词,已无疑矣。本是一个《兰 亭》,而李跋乃判为‘梁以前唐以后两个《兰亭》,’此李文田之误二也。至于李又 尝称:‘故世无右军书则已,苟或有之,必其与《爨宝子》《爨龙颜》相近而后可。’ 吾熟知右军书博精群法,不名一体。今李文田欲强右军之写兰亭,必如铭石之书而后 可。斯乃胶柱鼓瑟,亦其无博识常理者。此李文田之误三也。吾行文至此,不禁心情 鼓荡。猛忆郭先生原文(七)‘王羲之笔迹,应当是怎样’的小标题下。有云:‘关于 这个问题,康生同志,就文献中作了仔细探索。’以及康生先生列举了五个例证。结 语‘是王羲之的字迹,具体的说来,应当是没有脱离隶书的笔意。’等语。旨哉言乎! 王右军《定武兰亭》佳本,即是没有脱离过隶书笔意的。但除《定刻五字未损本》, 则为最不易识。而非可取证求索于通称褚摸之《神龙本》,亦不可以以羲之已变隶入 正行,而要其重新字字作隶法。昔黄山谷谓‘楷法生于兰亭。’即指《定武本》言。 而草生于隶,(草、为章草。)正生于草,亦生于隶。此为书法上相传授之一准则,世

人往往未尽能识之。今《定武兰亭》,确示吾人以自隶草变而为楷, (此意未经人道 过,为吾苦思而得之。) 故帖字多带隶法也。昭陵茧纸,如在人间,当亦不外乎此。 今欲证吾言,明帖意,特摸出如干字如次:《兰亭序》首行(指定武佳本言)癸丑之丑, 即系NFDE6扁隶法。 曲水之水,如魏《张黑女志》。宇宙之宇,似汉《西狭颂》 中字。而王十朋《玉石版本》尤神妙。形骸之外,外字右卜,由急就章卜字来。亦与 《瘗鹤铭》 外字同法。欣字欠右一笔作章草发笔状,不是NFDE5。老之将至,老 字与皇象章草同科。死生亦大矣死字。隶体。临文之文,亦同于急就章,及钟宣示表。 (钟帖今本系王临)。此右军变草未离钟皇处。至其序中的改字笔迹。如‘NFDE7’ ‘向之’‘夫’‘文’等。凡欧摸宋拓佳本,皆未脱离此种隶式。《定武兰亭》,余 所见以‘元人吴柄藏本’,最为不失笔意。

又余今为此驳议,在他一方面言之。亦殊想拍合郭先生继康生先生后,‘找到了 的一些补充证据。’以为他日得有反覆讨论到王右军的字迹真假之所同异。今特根据 汪容甫自跋其‘修禊序’语甄录少许。容甫的考订鉴赏,其精诣处远在同时的翁覃溪 上。观其第一跋曰:‘今体隶书,以右军为第一,右军书,以修禊序为第一。修禊序, 以定武本为第一。 ??’NFDE1字着得最有眼光。又曰:‘定武乃率更响拓,而 非其手书。唐书文苑传,称率更本学王羲之书,可谓高识。此必柳芳、吴兢之旧文。 宋子京采用之尔。’称定武为欧阳询响拓,容甫是有一定的看法的。在本题李跋端方 的帖尾文,亦尝引用容甫之友人赵文学魏之论断,顾李文田未能领会赵氏之本意,遂 至放言一发而难准。 赵云:‘南北朝至初唐碑刻之存于世者,往往有NFDE1书遗 意,至开元以后,始纯乎今体,右军虽变NFDE1书,不应古法尽亡。今行世诸刻, 若非唐人临本,则传摸失真也。’汪容甫题跋到此,吾意必为郭康两先生所叹服。再 吾忆往年在沪, 于闽诗人李拔可墨巢斋中,偶林子有谈NFDE1变及章今草法之递 嬗,墨巢翁是之,别后之翌日,墨巢忽举其所藏王右军书影本见遗。附有残帖拓片,

极可贵。此盖吴门缪氏所收淳化初刻也。其书点画波磔,皆带隶法。尝为容甫所推许, 今亦见汪氏重摸之禊序跋尾中。故容甫曾寄慨词:谓‘前贤遗翰,多为俗刻所汨没。 而不见定武真本,终不可与论右军之书也。’以上各则,似稍涉琐尾。然为考求《兰 亭》之真伪,不知能值得郭康二先生一顾否? 然余独不解郭先生论《兰亭》真伪的大 文,何以一定要牵联到南京近境出土之晋石。引攻错北碑者为已张目。今审包世臣所 咏‘龙藏’句意,乃适为浅陋已。(见上下文。)而李文田则昌言‘使右军而有书,必 其与‘爨龙颜’‘爨宝子’相近而后可。’吾今试问之,假如王右军当日写兰亭序, 竟作‘二爨’碑字体,即得符于梁武‘龙跳虎卧’之势耶?吾恐其又不必然矣。 然则此一疑问,将从何而得解,吾于此仍当继吾言也。

尝读张怀 《书断》‘行书,王 云:晋世以来,工书者多以行书著名。昔钟元 常善行押(字亦作狎,)书是也。尔后王羲之,献之,并造其极焉。’今李文田斤斤焉 欲王右军兰亭序之书,与大小爨相近。郭先生以获见王谢墓石,又著论从而广之。且 词益加激厉;理益加横肆。吁! 是皆不识羲之得名之所自而然。又怀 别有《书论》 云:‘其真书,逸少第一:元常第二。其行书,逸少第一:子敬第二。又右军得重名 者,以真行故也。’窃意南京他日倘有可能得再发现东晋碑碣,其碑字亦必与王兴之 夫妇,谢鲲等墓石书体不相远。盖南朝本禁立碑。其碑是否出于当时名能书者之手。 今则举不可知! 观王右军字迹,从未有见之墓石者,其故端有可思。是故郭先生以为 江南所掘石刻,‘使李文田预言可以说已经实现了一半。’及‘将来在南京近境的地 下,很有可能有羲之真迹的出土。使李的预言,能得到全面的实现。’等语。鄙意郭 先生有此雅怀,则殊难必其料量到此。何也,以碑刻字体例,固与兰亭字迹无可通耳。 又查宋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颍川钟繇条:??‘钟书有三体。一曰铭石之 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传秘书教小学者也。三曰行押书,相闻者也。三法皆世 人所善’云。按此即所谓太傅之三色书者,其用法自各有别。吾偶得元人著《衍极》

一书。其中有言:‘初行草之书,魏晋以来,惟用简札。至铭刻必正书之。故钟繇正 书,谓之铭石。’此语明显,堪作前文注脚。缘此之故,使右军写碑石,绝不可作行 草。而今右军书兰亭,岂能斥之以魏晋间铭石之NFDE1正乎?是李跋前后所言,均 属无所依据,是可不攻而自破矣。考羲之本属各体皆工,允为当时及后世人所临习。 今梁陈闲书,总不离羲、献父子。而反谓羲之为梁陈以后体耶? 此文田之误四矣。吾 素不乐随人俯仰作计, 如云: “右军书兰亭序,在书法上不妨发挥他的独特性。又 ‘王羲之所写的行书和真书。是当时的新体字,还不登大雅之堂’等说法。这是哗众 取宠,羌无故实。惟草生于汉,汉碑无虑数什佰种,而竟未见有作草者。北朝魏齐, 南朝东晋梁陈,书风虽不尽同。而地上所表立,地下所发掘者。累世迄均无一魏晋人 行押书,此亦可思矣。溯自唐太宗令弘福寺僧怀仁集王右军真行书,为‘圣教序’文 刻石。及太宗御书之‘晋祠铭’,以至后来 煌发现之‘温泉碑。’ (宝刻类篇、著 录此名。) 始次第开行草立石之渐。厥后高宗御书之‘万年宫’,‘李贞武’及‘大 唐功德颂’皆真行之闲也。而文皇父子,亦均得法于右军之《兰亭》。贞观诸臣工, 又均竟相摸拓羲之《兰亭》书迹。观魏徵对太宗言:‘褚遂良下笔遒劲,得王逸少法。 ’又高宗龙朔间,许圉师称‘魏晋以后,惟称二王,’斯乃可见一班。惟摸勒《兰亭》, 而能夺真,当时 得欧阳询‘定武’一刻耳。夫太宗之收《兰亭》也,于羲之传亲为 制赞。又誉右军作《兰亭序》,以申其志。文皇‘笔意’,更载‘学书先须知王右军 绝妙得意处,真书《乐毅》,行书《兰亭》草书《十七帖》’云云。窃以太宗之玄鉴, 欧阳信本之精摸。当时尚复有何《兰亭》真伪之可言。又观右军年五十三,或恐风烛 奄及。 遂作‘笔阵图’以遗子孙云:‘夫书,先须引八分章草入NFDE1字中,发 人意气。’此倘即为《兰亭》法以立家训否? 总之《兰亭》而有真赝,绝不能逃唐文 皇之睿赏矣。何谓‘有梁以前唐以后兰亭之说耶!’此李文田之误五矣。

前义既粗陈。吾乃说向褚摸‘神龙本’之考究。据郭称:‘神龙墨迹本,应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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