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桃体炎。打完针,吃过药,观察了一会后医生又开了些药,说不需要住院,回去按时服药就行了。父亲将信将疑地背着少年踏上了归程。 月亮终于升起来了。这是一条狭长的山路,皎洁的月光将斑驳的树影投射在路面上,黑森森的,显得有些吓人。父亲折下一条树枝,不停地扑打着前面的路。他仍旧背着少年,口里大声地唱着歌儿给自己壮胆。 也许是在县医院服下的那几粒白色药片见了效,少年的高烧渐渐地开始退了。真是好药啊!每次在说起这一夜的经历时,父亲就显出很凝神的样子。但少年仍然不想说话。父
亲走一段,就停下来摸摸少年的额头,好了,好了,真的好了,他喃喃自语着。少年虽不想说话,大脑却越来越清醒。他一直在听父亲唱歌。洪湖水浪打浪呀,九九那个艳阳天呀,台湾同胞我的骨肉亲人呀……父亲音质纯正的中音唱得很有韵味,很温暖的感觉,少年很喜欢听。父亲唱一会,又摸摸少年的额头。每摸一次唱歌的嗓门就增大了一分。不知摸了多少次,少年烦了,抬起头朝父亲吼了一句:“别摸了!”父亲却像被定了身一样,兀地站在那儿不动了。骤然而来的狂喜电流般贯通全身。他把少年放下来,捧着少年清白的脸仔仔细细
地瞅着——
“孩子,你能说话了?你终于说话了!你几天不说话了呢!再说一句给爹听听!好么?”
少年像是故意要跟父亲作对:“不说,不说,就不说,谁叫你平时总是打我、骂我,在生产队挨了斗,回家就拿我出气,就不说!”
父亲忙说,“我以后不打你了好么?不骂你了好么?随便他们怎么斗我也不拿你出气了好么?” “我不信,那次我撕了女同学的作业本结四角板,你还吊了我半边猪哩!要不是奶奶来救,还不被你打死
了。”
少年气鼓鼓地,像在开父亲的斗争会。
父亲嘿嘿地笑起来,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浑身不自然地站在那儿。少年使劲拨开父亲的手,独自蹒跚着朝前走去。父亲忙向前拖住少年,“还是爹背你吧。”“谁要你背。”少年甩开手又走了。少年的性情有点拗,这一点做父亲的是知道的。 父子俩一前一后,相映成趣地走在那条月光幽幽的山路上。 快到会子坳时,要经过一条叫琵琶背的山冲。这条山冲是专门埋伤亡鬼的地方。少年突然害怕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