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笔记:从卡夫卡到昆德拉 - 吴晓东

现外,再无其他形式的存在。所谓“未来”,其实是没有的——只有“眼前”。” (3)白痴叙事的超越意蕴 莎士比亚《麦克白》:“人生就是一篇荒唐的故事,由白痴讲述,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

白痴叙事在这里其实表达的是一种世界的现实图景,即无序、混乱与共时。 余华称他是个“伟大的白痴”,正因为班吉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就把人生与世界的本相揭示了出来,或者说,他的讲述与世界的混乱本质是异曲同工的,是同构的,他本人就成了一个混乱世界的象征。

班吉的叙事即使揭示的不是世界的混乱,也是人类意识流程的真实图景。人类的意识的流动其实正像班吉,只不过在班吉那里发展到了一个极端罢了。 班吉的伟大也正表现在他象征了人类的某种极端可能性的限度。 3、《喧哗与骚动》的时间哲学

“窗框的影子显现在窗帘上,时间是七点到八点之间,我又回到时间里来了,听见表在滴答滴答地响。这表是爷爷留下来的,父亲给我的时候,他说,昆丁,这只表是一切希望与欲望的陵墓,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靠了它,很容易掌握证明所有人类经验都是谬误的reducto absurdum(归谬法),这些人类的所有经验对你祖父或曾祖父不见得有用,对你个人也未必有用。我把表给你,不是要让你记住时间,而是让你可以偶尔忘掉时间,不把心力全部用在征服时间上面。因为时间反正是征服不了的,他说。甚至根本没有人跟时间较量过。这个战场不过向人显示了他自己的愚蠢与失望,而胜利,也仅仅是哲人与傻子的一种幻想而已。”

时间的维度最终把一切希望与欲望都化为尘土,作为时间的具体象征物——手表,因此成为一个坟墓的象征。

“我来到梳妆台前拿起那只表面朝下的表。我把玻璃蒙子往台角上一磕,用手把碎玻璃渣接住,把它们放在烟灰缸里,把表针拧下来也扔进了烟灰缸。表还在滴嗒滴嗒地走。我把表翻过来,空白表面后面那些小齿轮还在卡嚓卡嚓地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巴雷特《非理性的人》:表没了表针,便不能准确地告诉昆丁所流逝的可计算的序列,而是一个不可穷尽又无法逃避的存在。这就是构成我们生存的更本质的时间,它是一种比表、钟和日历更深层更根本的东西。时间是稠密的媒介,福克纳的人物在其中走动,仿佛是拖着双腿涉水似的。就是说,福克纳的人物其实是在稠密的时间媒介里穿行。

巴雷特:这就如海德格尔常说的,时间构成了人的实体或存在。而取消钟表时间并不意味着隐退到一个无时间的世界里,正相反,一个无时间的世界——永恒的世界已经从现代作家的视界里消失了。时间因此就变成了一种更无情、更绝对的实在。“有时间性”是现代人的视界,一如“永恒”是中世纪人的视界一样。 帕斯:与永恒的空间不同的是,西方的时间,尤其是现代时间,已经使我们成了流浪者,无休止地被驱逐出自身。在这里,时间维度意味着一种动荡和漂泊,意味着一切不安定因素的根源。它是随着“现代”的字眼同时出现的。或者说,正是“现代”使时间的意识空前强化。所以巴雷特说“有时间性”是现代人的视界。而这种现代的时间,也被本雅明称为“同质的、空无的时间”。

萨特:昆丁的叙述中充满了对过去的片断记忆,而这些记忆的碎片仿佛是都被塞进“现在”这个时刻的,一下子就把“现在”撑满了,仿佛在膨胀,成了一种加法,因此,“现在”就无限延长,仿佛悬置在那里。这就是《喧哗与骚动》表现出的“现在”的特征。(一个“现在”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它赶走另一

个现在。) 萨特借助对“现在”的分析,想说的是福克纳“把人写成没有未来的存在物”。他笔下的人物,比如昆丁,只有过去,他生存在过去的记忆的碎片中。而这个过去按福克纳的说法,“更坏的是他们的过去还不是按时序排列的,而是随着某种冲动和感情”的逻辑而排列的。“于是产生时序的荒谬”。就是说整个小说中的人物的记忆是混乱而无序的,只围绕着几个中心打转,如凯蒂的怀孕,班吉的被阉割这样的中心打转。所以“过去的次序是心的次序”。 萨特:“福克纳看到的世界可以用一个坐在敞篷车里往后看的人所看到的来比拟。”什么都可以看得见,但却飞速后退,你在每一个现在的时刻看到的都是“过去”。“车子在他们往后瞧的时候把他们开走了”。

萨特和海德格尔其实都从存在于时间的意义上探究了“存在”的问题,把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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