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发展方式转变

在这些地区,一些对低成本敏感的企业开始向外转移,留下来的企业则要通过研发、设计、品牌、营销渠道等环节的努力向产业链中高端升级。当然,低成本优势的减弱将是一个相当长的过程。我国幅员辽阔,地区间发展水平差异大,还会有一些地区继续呈现低成本优势,一个较长时期内我国将保持多种竞争优势并存的格局。但从中长期看,低成本优势削弱后的调整不可避免。通过创新形成新的竞争优势,是一个关系到我国产业中长期竞争力,因而也是关系到我国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大战略问题。我们把自主创新概括为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吸收消化再创新。与过去关起门来搞研究不同,这几种类型的创新都是在日益扩大的开放条件下进行的。如何认识自主创新,近来也有一些讨论。有的行业围绕“合资企业进行的创新算不算自主创新”展开争论。对这个问题,还是要从全局和战略的眼光来观察和理解。随着对外开放的扩大、资金的“引进来”和“走出去”,纯粹内资的企业将越来越少。国有企业改革的基本方向,是实行多元化的股份制结构,其中包括引入外资。国有经济比重最高的基础行业,如电力、电信、金融等行业中的国有大企业,也越来越多地在境内外上市。所以,按照企业资本来源来界定,不符合开放经济的实际,也存在很大的技术上的困难。外资企业的研发活动到中国来,虽然会对内资企业形成竞争,同时也有技术信息扩散、人员培训、促进产业配套条件形成等积极作用,总体上说利大于弊。可借鉴的国际经验和我国多年来的经验也证明了这一点。从内外资企业的角度看,我们所说的自主创新可以有两个要点,一是内资企业创新能力的提高;一是外资企业研发能力向中国的转移。我们讲自主创新,立足点和重心都是内资企业。有一些东西,特别是那些关键性、基础性的技术,仅仅靠开放是拿不到的,必须靠自己来搞,对此我们必须要有清醒认识。但是,这与鼓励外资企业研发能力向中国转移不矛盾。这两件事情是互动的,一定程度上是互补的。外资企业是在中国仅仅搞加工制造好呢,还是把研发能力也转移到中国来好呢?还是应该鼓励它们向中国转移。在这个问题上,能不能这样来认识:我们讲自主创新,这个“自主”的主体应该是中国经济的大局,全球化、市场化背景下中国经济的大局。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合法注册、经营的企业所进行的有利于提高中国经济创新能力的活动,都应该得到鼓励,一定程度上也都可以划入“自主创新”的范围。这样看问题,对提高我国经济总体创新能力有好处,也正是新时期提高吸收外资质量和水平的政策所要求的。对地方和企业来说,如何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增强技术进步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有不少问题需要深入探讨和解决。比如,如何完善企业治理结构和组织结构,使企业领导人能有长远眼光和内在积极性,真正“自主”地、坚持不懈地开展创新活动;如何培育资本市场,特别是鼓励风险投资的发展,解决企业创新融资难的问题,支持企业“开放式创新”中的购并活动;如何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支持企业实施知识产权战略,为企业创新活动提供足够激励;如何促进外资企业研发活动向本地转移,使引进外资与提高创新能力有机结合起来;如何支持创新型企业发展,通过这些企业的带动形成创新型产业集群,或者推动劳动密集型产业集群向创新型产业集群的过渡;如何建立和完善技术创新的公共服务平台,支持新技术向中小企业的扩散,支持某些重要技术攻关项目的“竞争

前”研发活动;如何完善政府支持创新的政策机制,特别是把重点转向需求激励政策,通过税收、价格、直接补贴、政府采购、设立标准、倾向性措施等,推动企业的自主创新。 区域发展要更加注重人均实际收入水平

地区发展不平衡是一个国家工业化进程中具有必然性的现象。对此国际上也有“倒U型”的假说,即在发展初期不平衡现象尚不突出;随着发展速度加快,不平衡加剧;到某个较高发展水平后,不平衡将趋于缓解,逐步达到相对均衡发展的状态。我国目前仍处在这条曲线的上升期。近年来影响地区发展格局的有两个重要因素。一是城市化进程加快,一些大的城市带、城市圈的形成,如珠三角、长三角、环渤海湾城市圈,内地沿着大的交通通道形成的城市带等。二是产业的区域集中加快,过去一个新产业出来,各地都要搞,遍地开花。近些年来通过市场竞争,产业的区域集中度显著提高,如彩电生产,过去一度二十几个省都在生产,现在大部分集中到珠三角地区;汽车生产也正在逐步集中到为数不多的几个区域。城市带的形成与产业区域集中往往是重合的,产业集中为城市发展提供了支撑。这些变化总体上说符合工业化、城市化的发展规律,是积极的、可持续的,但必然影响到原有的地区发展格局,不仅表现在大的行政区划之间,也表现在这些行政区划内部。从2002年下半年开始的新一轮增长中,出现了某些有利于缓解地区发展不平衡的趋向或因素。例如,在重化工业增长加快、比重提高的背景下,对能源、原材料、装备工业产品等的需求迅速增长,拉动了具有资源优势和重工业基础较好的中西部与东北的部分地区经济的快速增长。又如,东南沿海地区要素成本上升后,一些企业开始向北部沿海地区和中部部分地区转移,部分国际转移产业也将承接地更多地转向要素成本较低地区。这些趋向或因素的稳定和增长,将会对促进地区平衡发展发挥更多的基础性作用。对地区平衡发展有一个正确理解和评价的方法问题。当一个国家进入工业化的快速增长阶段后,发展条件好的地区将率先发展,吸引各种资源向这些地区集中,其中包括人员流动。劳动力由落后地区流动到发展快的地区,他们找到了工作,增加了收入,也减少了落后地区的人口基数,落后地区人均收入水平相应有所提高。反之,发展快的地区人口基数增加,人均收入水平相应有所下降。我们讲地区发展差距,所关心的是这些地区居民收入水平的差距。所以,“人均实际收入水平”是一个适宜的比较性指标。这个指标除了关注货币收入外,还考虑到剔除不同地区物价水平差异后的实际购买力水平。在劳动力和其他人口合理流动的情况下,不同地区“人均实际收入水平”将逐步趋于缩小。我们要注意地区经济总量增长速度差距、不同地区户籍人口货币收入差距等指标,更需要关注不同地区实际生活和就业人口的“人均实际收入水平”指标的变化。地区不平衡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城乡发展不平衡。改革开放以来,原有的城乡隔离状态被打破,大批农村劳动力进入城镇和非农产业,不仅显著增加了农民收入,而且改变了原有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这是改变城乡发展不平衡、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途径,是我国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的一条主线。我们的各种政策,不论产生于何种背景,都应当促进而不是延缓这一进程。当然,

这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过程,早期工业化国家曾经历上百年时间。我国目前的城市化率接近50%,要大体完成农村劳动力的转移过程,至少还需30年时间。在这一过程中,始终面临着两方面的任务,一方面要促进农村人口进入城市和非农产业,使之“出得去”、“留得住”,包括拓宽就业渠道,改善农村人口在城市生存、发展的制度和政策环境;另一方面,要通过多种途径,包括转移支付等方式,提高仍然居住在农村人口的收入水平,改善他们的生产和生活条件,使之与城市人口,包括已转移至城市的原农村人口的收入差距逐步缩小,至少要让他们“过得去”。近年来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展开的。

作者: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 刘世锦 来源:

2008年第02期

责任编辑:李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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