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在告诉中尉自己写诗时,被他的惊讶而引起的嗔怒,她涨红了脸,说,“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你会跳几下四步就很了不起!而我是乡下来的笨蛋,你不见得比我强哪儿去!”虽然说话的语气盛气凌人,但她内心的自卑却是显而易见的。在接下来的交谈中,马柳特卡对中尉的好感进一步增加,从抵触和他说话,到慢慢向他表达自己对于诗歌的想法。“你不会懂的”马柳特卡痛苦的说。中尉把诗歌当成有趣的事物,而她却是为了穷苦大众和革命。这就是马柳特卡认为中尉不能理解她的诗的原因。但为什么是痛苦地说呢?我想这里她的痛苦有三,一是作为正在受苦的穷苦百姓的代表而痛苦,为他们经历的苦难而痛苦。二是她无法让那些报社的人认同她的诗,尽管她觉得自己的诗的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是从“心里劈出来的”。三是她没有机会接受正规的教育,没有学习诗的机会。再往下看,马柳特卡用“您”这一尊称来称呼中尉,并且主动提出要帮他把绳索取下来。 这时,马柳特卡对于文化人中尉的好感就可见一斑了。
海上的蓝眼睛。马柳特卡喜欢大海的蓝色,恰好又发现中尉的眼睛是“蓝汪汪”的,“像漂在雪白肥皂泡上的特级法国蓝染料”。爱慕之情暗生。但只有一次,马柳特卡对中尉说出自己第一句脏话。原因是中尉在船将沉之际还在画十字向上帝祈祷。
孤岛上的相依。在孤岛上,马柳特卡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红军战士的身份,倾心照顾生病的中尉,人性的善良也好,女性对于爱人的关怀也罢,总之,她在这个时候才更像一个女性,而不是毫无性别分别
的战士。中尉对马柳特卡表示感谢,赞她比自己家的保姆还要细心周到。马柳特卡生气了,脸蛋儿气得通红。这个心理很值得探讨,如果不是那样一个背景,我们可能觉得马柳特卡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听到爱人把自己同保姆相提并论,无疑她是感到受到了轻视的。然而当两人是对立的阶级时,马柳特卡的生气则还有阶级的对立。她甚至把自己的委屈先放在一边了,质问中尉“你是不是离了保姆就活不下去了?”,说明她首先关注的是穷人这个阶级。
文中有一处马柳特卡表明心迹的细节。“她站了起来,神情冷漠地拎起锅,然而,刚转过鱼堆,却又兴奋地回过头来,用同以前一样的口吻说道:‘我的蓝眼睛的小笨蛋!’”情窦初开的女孩形象明晰了。 讲故事。在中尉讲故事的过程中,马柳特卡老是提这样一个问题,“等一下你是说富人吗?怎么所有的故事讲的都是有钱人和皇帝?怎么从不提穷人的事?”同上面“保姆”一问如出一辙,在马柳特卡的心里,总是有意识无意识地留有阶级的分别和对立。
争辩。当中尉向马柳特卡倾诉自己的想法时,遭遇了不理解,甚至是辱骂和耳光。中尉想要逃离战争,回家乡读书,过平静的日子,并希望马柳特卡也能去学习。在中尉回忆自己读书的美好体验时,马柳特卡“警惕”地回答中尉的问题。“警惕”二字显得格外扎眼,似乎是某种动物嗅到不利于自己的气息才有的,马柳特卡的警惕可能是来自于自己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拒绝被资产阶级思想腐蚀!在两人的争吵中,被爱情暂时掩盖的阶级差别显现出来了,作为有钱人的资产阶级中尉不能理解马柳特卡的战斗心理和政治信仰,作为穷苦人的
无产阶级马柳特卡则否定中尉企图逃离战场,独自逍遥的小资思想。争辩在耳光的响亮声中结束。虽然二人后来和好,然而二人在思想上的鸿沟永远无法填平。
毁灭。文中写道,“她的整个生命都因为他的双眸、湛蓝的双眸而绽放出光彩。”生命这个词不属于政治,不属于文明,而是单纯的对于个体而言。对于马柳特卡来说,对于中尉的爱情使她少女的生命得以完整。因此我将这一过程——从革命战士到恋爱少女的变化——称作马柳特卡的“诗化”。最后马柳特卡亲手射杀了自己的爱人,这看起来是再残忍不过的事情,却充满着必然性。因为从之前她的一系列表现来看,马柳特卡深爱着中尉,为他的蓝眼睛所陶醉,但是她心里根植的信念是,她是无产阶级战士,她的使命是和资产阶级作斗争。但是如果作者是为了凸显这一点,那么到此就可以止住了。然而作者让马柳特卡抱着爱人被打破的头颅,看着那只充满迷茫的蓝眼睛,这使整个故事的悲剧性达到高潮,最终马柳特卡还是“诗化”的。 马柳特卡的“猫一般的黄眼睛”在文中出现过多次,这也很值得讨论。在中尉看来,猫是谄媚的,它依附于人(从他的梦中可以反映出来),因此他对于马柳特卡的感情自始至终应该是轻视和感激。而我们通常所见的猫,是敏捷的,这与她高超的射击能力是相似的。必要情况下,猫是温顺的,它温柔缱绻。这让我们不得不把马柳特卡对爱人的温柔和关怀结合起来。至于最后结果,那只能是马柳特卡这只猫在面对自己受到威胁时的反应吧。
读了这篇故事,我第一个感慨的是马柳特卡的爱情。为什么不是两个人的爱情呢?这里必须解释,因为通篇读下来,我们只能发现是马柳特卡深爱着中尉,而中尉却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和她生活在一起了,没有思想的沟通,对于中尉而言,是不可能有爱情的。在马柳特卡伤心地为爱人哭泣时,我为她哭泣,因为她可能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的爱情是怎么覆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