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与王孙贵族则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糜烂生活。但即使如此,可怜的百姓还要去遥远的地方服兵役。可以说这一首诗,字字皆血泪指责,句句叹民生多艰,字里行间透露出当时尖锐的阶级对立情况。 而堪称这方面代表作的《踏水车行》也写到“日中无饭依车哭”的老农与“但喜市头添米价”的富豪天差地别的生活境遇,诗人想要帮助老农踏水车,却“脚欲踏车脚失力”,自己也感到自己的无力,最后只好发出“宛转长谣卧陇间,谁能听此无凄恻!”的无奈慨叹了。显然,诗人的这种无奈正来自于朝廷的腐败、统治者的昏庸无能,这一切使作者为民请命的赤胆忠心只能化为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长叹。《踏水车行》咏叹了农夫的苦难,而其姐妹篇《剿丝行》则感慨蚕妇的辛苦徒劳:
剿车轧伊茧抽丝,桑薪煮水急莫迟。黄丝白丝光纵纵,老蚕成蛹啖儿饥。
田家妇姑喜满眉,卖丝得钱买秉满。翁叟惯事骂妇姑,只今长男戍葭芦。
秋寒无衣霜冽肤,鸣机织素将何须? 翁史喃喃骂未竟,当门叫呼迎县令。
验奴横索马丝 ,姑扫房中拆结经 。①
养蚕的农妇辛苦养蚕吐丝,剩下的蚕蛹也要留下来给儿子充饥。婆媳二人终于可以纺丝卖钱为自己面罩,却被男主人斥责,要为远方戍边的儿子缝制一件像样的御寒冬衣,斥骂声还未断绝,县令却上门以做马鞭的名义蛮横地从织布机上夺走了丝。这首诗中表现了一家人
某一时刻的生活画面,却以小见大,展现了那个时代人民悲惨的境遇: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青壮年劳动力被迫出外戍边,只剩下妇女在家一年到头辛苦劳作,自己还未尝到任何成果,却尽被官府强取豪夺一空。正是看到社会如此黑暗,忧国忧民的诗人便将现实诉诸笔端,想通过“君不见苍鹰乳虎有司靡,何但岁凶人化鬼”的呼喊唤醒统治者发愤图强。[6]
年轻时家境就已没落的萨都剌也因此更多接触民间,其反映现实之作也是其诗中最具艺术感染力的。他在其《鬻女谣》也运用了鲜明的对比来表现元代社会的贫富差距。诗云:
扬州袅袅红楼女,玉笋银筝响风雨。绣衣貂帽白面郎,七宝雕笼呼翠羽。
冷官傲兀苏与黄,提笔鼓吹趋文场。平生睥睨纨绔习,不入歌舞春风乡。
道逢鬻女弃如土,惨淡悲风起天宇。荒村白日逢野狐,破屋黄昏闻啸鬼。
闭门爱惜冰雪肤,春风绣出花六株。人夸颜色重金璧,今日饥饿啼长途。
悲啼泪尽黄河干,县官县官尔何颜。金带紫衣郡太守,醉饱不问民食艰。
传闻关陕尤可忧,旱荒不独东南州。枯鱼吐沫泽雁叫,嗷嗷待食何时休。
汉宫有女出天然,青鸟飞下神书传。芙蓉帐暖春云晓,玉楼梳洗
银鱼悬。
承恩又上紫云车,那知鬻女长唏嘘。愿逢昭代民富腴,儿童拍手歌康衢。②
作者先描述了贵族公子哥穷奢极欲的花酒生活,接着表达才华堪与苏黄相比的自己对这些纨绔子弟的鄙视。后面用大段篇幅写了一个女儿被出卖前后巨大的差别:之前有着白净漂亮的容颜,还织出一手好丝;如今却蓬头垢面,无人问津。于是诗人不禁质问“县官县官尔何颜”如此“醉饱不问民食艰”?之后诗人又以小见大,说天下人民都饥寒交迫,于是他表达了他的愿望:“愿逢昭代民富腴,儿童拍手歌康衢”,呼唤清明时代的到来!诗人在这里进行了两层对比:一是上层富人与贫苦百姓的对比,一是百姓生活富足与落破的对比。通过这两层对比对统治者的骄奢淫逸、腐败无能进行了揭露,更表现了对百姓悲惨处境的极大同情。萨都剌还有很多这类诗篇,从不同角度反映了元代社会每况愈下的统治危机。《寒夜闻角》对统治者不顾防务,致使边防废弛的情况表现了极大的不满。而《征妇怨》、《织女图》则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于是在《过居庸关》中无力改变现状的诗人幻想出一幅“男耕女织天下平,千古万古无战争”的美好图景。在《谩兴》中,作者表现了天灾人祸使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百禽歌》则讽刺了统治者为满足自己奢侈的生活对百姓的搜刮剥削。即使在《雨伞》这首咏物的小诗中作者也不忘借雨伞表达自己希望救苍生于苦难之中的心情。无独有偶,耶律柳溪也有一首咏物诗名为《剪子》,借咏剪写了戍卒之妻忍受着对丈夫的思念,表达了对其凄凉生
活的同情。
属于突厥葛逻禄氏的遒贤生活的年代正值元朝社会由盛变衰之际,而其一生三上京师,却空有抱负,未实现自己的追求[7],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家乡闲居和四方漫游中度过。正由于这样的经历,他对朝廷的昏愦、官场的腐败和民间的疾苦都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和体察。其《新乡媪》、《新堤谣》和《卖盐妇》可看作与白居易的现实主义乐府作品、杜甫的“三吏”媲美的三部曲诗作。其同年盖苗题《新乡媪》云:“昔唐白居易为乐府百余篇,以规讽时政? ?易之他诗,若 《西曹郎》 、《颖州老伯》 等篇 ,其关于政治,视居易可以无愧。而藻绘之工,殆过之矣。” ①
以上所述,只是少数民族现实主义诗歌中的一部分,通过以上所举也可看出少数民族诗人虽多生活优于汉族诗人,但其关心社会,同情人民之心并未停止跳动。从这些有血有泪的诗歌中,我们不仅看到了元代社会腐朽的一面,更感受到了少数民族诗人们忧国忧民的可贵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