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仁波切讲稻城县杨殿寺传法的一些故事
我在稻城县有一个朋友,叫坚策仁波切,是一位在家人。我在理唐县的时候,他请我去道城杨殿寺传法,并且安排好了各种传法的事宜。但是等我去了杨殿寺,他却已经过世了,我没有见到他。杨殿寺是稻城县最大的寺庙。那里有很多老僧人,因为以前宗教被破坏过,所以连比丘戒都没有受过。我在那里给他们重新受了比丘戒。并且给他们传了密集金刚的灌顶。然后给出家人与在家人一起传了大白伞盖,金刚手三身合一的灌顶。在西藏,很多在家人都不识字,所以他们无法诵读仪轨,平时只是持咒。所以给在家人传灌顶的时候,通常会传大白伞盖等灌顶,因为这些灌顶会帮助消除当地的障碍,对消除风灾,水灾等也很有帮助。但是像密集,胜乐,大威德等三大本尊的灌顶,灌顶后有一些功课承诺,所以对出家人比较合适。我后来到了台湾和美国,对于汉人和西方人也有了一些了解。汉人的出家人我了解并不很多。汉人的在家人,大多文化程度较高,也读过很多书,所以他们很懂得学习和研究。在他们学习佛法的时候,不懂得地方是会很快问清楚。但是西藏的在家人大多不懂得识字,没有读过书,也没学习很多佛教的经论。但是他们却比汉人虔诚很多,他们听经的时候通常会非常专注,听完后也会虔诚的按照听到的去做。在我的家乡有很多西康人,他们从自己家里出门,一步一拜的磕头,一直拜到拉萨大昭寺的释迦佛的佛像,这样一连拜上几个月的时间。在西藏如果两家人打官司,法院的判决他们可以不听,但如果他们找当地的有名望的仁波切调和,却往往可以解决。我还听说有一些西藏人,他们身上佩戴着一些护身符,在以前战争的时候,因为他们对于这些护身符非常有信心,所以子弹打中他们的时候,竟然穿不进去!我所遇到的很多美国人,也是对佛法极为有信心的。但是有一些美国人却非常热衷于观察和比较。他们听经的时候,会比较这个喇嘛好,还是另外的喇嘛好,而不是修自己的心。我认为这样不大好,听经人的目的是应该边听边观察自己的心,自己那里不对需要改正,而不是观察师父的过错。
灌顶前两天,很多外地的人就坐着一辆一辆的卡车来了。大家纷纷在寺庙各处占座,寺庙里的地方很快被占光了,还有很多人找不到位置。因为人们聚集的太多了,为了避免老人和小孩们受伤,我只好请寺庙的喇嘛们通知他们,过几天去他们各自的家乡分别进行灌顶,这次请他们先回去,以免发生危险。他们大多都听了我的话,又坐着卡车回去了家乡。灌顶开始了,中间过程中需要用红带子蒙住眼睛,寺院本来已经买了很多红布,
但是因为西藏人很迷信,认为这些红布很有加持力,所以分发时很多人拿了不止一条,发到后来就不够用了,寺庙的喇嘛们也很无奈。后来到了长寿法会发放长寿丸的时候,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本来是每人一颗,但大家纷纷拥挤争抢,喇嘛们也没办法发了。我只好请来了各村的村长,让他们每人都带回去一些,分给村民们的手里。我有一匹白马很漂亮,是当地朋友送我的,上面有做工精美的马鞍。西藏人因为对仁波切很虔诚,所以他们会认为仁波切的任何东西都是具有加持的。灌顶的时候,我的马停在不远处,结果在灌顶后,很多人听说那是我的马,就跑过去把马鞍布上的毛,还有马脖子上的鬃毛,都拔走了大半,带回去作为加持品。等我再次见到那匹马时,它已经看起来惨不忍睹了!最后大家为了求到加持,便要求我的头发。我的头发由每个村长带回去给大家分发,但是要求的人太多,最后我听说每位村民只分到了两三根。我作为出家人,头发本来不多而且很短,也难以想象两三根是如何数出来的。
传灌顶前,我去坚策仁波切的家里献哈达,心里感觉很难过。坚策仁波切是在家人,传说他有很多神奇的故事。理唐寺的寺主香根仁波切的上一世曾经说起坚策仁波切的一些神奇之处,他曾经目睹坚策仁波切在骑马的时候,人并不是直接坐在马上的,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我刚进到仁波切去世的房间,心里还一直在想,坚策仁波切既然已经是生死自在的人,就应该等见到我再走啊,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也没有等我几天。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到仁波切过世的床上,竟然发现仁波切还坐在上面,在笑眯眯的看着我,他的身体比平常人的样子小,头还在转来转去。我很高兴,心说谁说仁波切过世了,不是还在这里吗?这时候我也一直看着仁波切,看了良久,突然他不见了,只剩下挂在墙上的仁波切的一张照片。我住的房间在他的卧室旁边,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他的屋子里有金刚铃敲击的声音,早上起来我便问寺庙的喇嘛,你们有人晚上在他房间里作功课吗?他们一致都说没有,这件事情也让我感觉很惊奇。后来我们给仁波切的照片沐浴(西藏人这种沐浴的方法是把照片通过镜子反射到水里,然后观想请佛菩萨或者仁波切在水里沐浴),照片在水里的形象变来变去。有的人看到的是嘉瓦仁波切的脸,有的人见到的是坚策仁波切年轻时的样子,大家所见到的都有不同。
永嘉仁波切讲赤巴仁波切的故事
赤巴仁波切我是同班同学,也是极为要好,无话不说的朋友。赤巴仁波切是一位非常好的仁波切,学问极佳,修持也很好。他为人很谦虚,性格低调,从来不显露自己。色拉寺旁边有很多西藏村,是西藏人聚居的地方,他们对赤巴仁波切很虔诚,经常请他去传法。我们以前在印度,每个人带的经书都不是很多,经书不够用的时候,我们都是相互借来借去,有一次我决定进行一次鲁乌巴传承的胜乐金刚的闭关,胜乐金刚的传承共分为三种,还有赤布巴和那布巴。这三个传承分别来自印度的三位祖师。我去向他借这本经书的时候,他对我说,你虽然胜乐金刚先于我闭关,但是胜乐金刚的净土我会先去。在这之前也有一次赤巴仁波切曾半开玩笑的对我说,这一世我去世的时候,不想去兜帅天了,我先世去过几次,但是喇嘛宗喀巴都把我送回来了。所以这一世我准备去金刚瑜伽母的净土(注:金刚瑜伽母是胜乐金刚的佛母)。 因此他这次再次提起去胜乐净土时,我便半开玩笑的对他说,你想的好美,但是成功却很难吧。赤巴仁波切很胖,所以走路的时候很吃力,我打趣他说你现在走路的时候就像80岁的样子,在这里走路都困难,怎么去净土啊。他回答说别看我现在象80岁,到我到净土里的时候,会象16岁的样子呢。后来我们在上一世帕彭喀仁波切的圆寂法会上,至尊宋仁波切也去了,宋仁波切看到赤巴仁波切的白白胖胖的样子就开玩笑说,你这个人吃的这么好,睡得也这么好,不过念经到也是不错的。后来赤巴仁波切便生病了,祈竹仁波切那时候已经出国了,我经常到赤巴仁波切的房间里去看他,他先后看过几次病,但是一直没有看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但是无论我怎么试图劝说他,他都也不愿意再去看了,只是说等祈竹仁波切回来,等我病好了再去看。我说,如同你已经剃头出家了,再去看什么时候剃头出家比较好,这有什么用呢。他笑着说,可以去问问当时病的情况阿。祈竹仁波切回来后,赤巴仁波切便对他说,我等你等了很久了!祈竹仁波切回来之前,有一次我们在赤巴仁波切家里降护法,赤巴仁波切一直和护法要求堪苏仁波切的事情,希望护法帮助堪苏仁波切长久住世,但是他那时候已经病情很严重,却不说自己的病情。我对护法提起赤巴仁波切的病情,护法突然抓起了赤巴仁波切的双手,请求说:仁波切,为了众生长久你也应该长久住世啊。送走护法以后,我对他说,刚才护法说了,让你为了众生长久住世。但是赤巴仁波切假装糊涂的说,护法有讲吗?还是不大愿意留下来。后来赤巴仁波切的管家和其他人都一直要求他去看病,然后我们带赤巴仁波切去了马苏的地方,但是还是没有治好,我们又准备到另外更大的城市里的医院,但是这次赤巴仁波切坚决反对,要
求我们带他回寺庙。我们在回寺庙的路上,赤巴仁波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就在车里圆寂了。我们回到寺庙,把他请到椅子上,很多僧人来要求见他最后一面。他坐在椅子上,一直处于禅定之中,面色亮泽光润,不见一点僵硬。这样一连几天,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为他念经,燃香,请求他出定。在这些法事作完以后,赤巴仁波切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很多干净光亮的水滴,有如甘露一般,并且有香味,接着天空中出现了雷声,这时候我们大家都说赤巴仁波切应该已经走了。然后堪苏仁波切主持了法会,进行了火化。火化完了之后,第二天我们去收骨灰,他的头骨还在,头骨上出现了金刚瑜伽母藏文的咒文。还有一块烧焦的肉状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心脏的样子。据说以前的大成就者火化了以后,会留下自己的眼睛,舌头和心脏。在火化时,通常是头骨先落下来,然后眼睛,舌头,和心脏再依次地落在头骨里。赤巴仁波切也许这些也都留下来了,但是我想搬木头的年轻喇嘛可能不小心把他的遗体移动了,所以眼睛和舌头并没有找到。在他没有圆寂之前,有一次我们谈话的时候,我对他说,现在嘉杰三尊都已经圆寂了(注:这里仁波切说的嘉杰三尊是指赤江仁波切,林仁波切和宋仁波切三位三大寺最有名望的仁波切),其他师父传法你要不要去,他说我现在该受的法都已经受了,不准备在拜其他的师父了,现在是我用功修行的时候了。他又对我说,他做梦说他要去金刚瑜伽母的净土,问我这个梦怎么样。我说这个梦当然非常好阿。他圆寂以后,这一世的帕蓬喀仁波切对我说,都是你的错。赤巴仁波切在对你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不应该说好,你应该把他留下来,求他住世才对。我也只好苦笑说,是啊,都是我的错。我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辨经得时候,一般喇嘛们辨经是有人站着,有人坐在地上,如果有坐着的人认为站立的人观点不足够的时候,他就会站起来,把站立的人推走,自己来站立答辩。经常在我站立的时候 ,赤巴仁波切都会起来把我推走。他很胖很高,我个子则比较小,我每次向他抱怨说,别人辨经的时候你都不敢推,我每次起来你都来推我,你就会欺负我啊。我们每年都去嘎丹寺,哲蚌寺听经,那时候我们最初到达印度的一些老熟人们都会作东请客,有一次请客的时候,我提前并不知道,所以吃过饭了,赤巴仁波切知道了,便空着肚子等着吃。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吃不下去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并且边吃边对我幸灾乐祸的说,你吃啊吃啊,老朋友请客是让你吃的,不是让你摆着看的!赤巴仁波切是一位优秀的仁波切,我现在回忆起他的这些往事,心里觉得非常的悲伤,也许我当时真的应该在他说那些玩笑话的时候,尽力的挽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