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却仍然对任氏一往情深,就其原因,乃因其容“天下未尝见矣”。其美貌由贵公子韦崟和家童的对话中烘托的极其成功。后来郑六知道了任氏是一狐妖,但却仍然爱着她,而正是因为郑子明知任氏为狐却仍然钟情于任氏,故博得任氏的信任,使任氏“愿终己以奉巾栉”,托身于郑六。然而韦崟在故事发展中又占据特殊作用。因任氏美貌,于郑子明出外时见任氏后,“韦崟爱之发狂,乃拥而凌之”,却遭任氏的多次反抗,最终未能如愿。而紧要关头,抓住韦崟的义烈的性格,以言语使韦崟不得不退步。:“郑生有六尺之躯,而不能庇一妇人,岂丈夫哉!且公少毫侈,多获佳丽,遇某之比者众矣。而郑生,穷贱耳,可称惬青,唯某而已。忍以有馀之心,而夺人之不足乎?哀其穷馁,不能自立,衣公之衣,食公之食,故糠糗可给,不当至是。”一番话说得韦崟羞愧难当。任氏的机智、勇敢、在其中表现的极为出色。后来任氏又以其聪明机智帮郑子明成家立业。这其中作者可赞扬的任氏可具有的对爱情的坚贞专一,为了自由决不屈服于暴力的高贵品质便显现出来了。 任氏具有报恩思想,在托身于郑六时便有影子了。因为郑六相信她,不因为她是狐仙而改变对她的感情,所以她托身郑六,这是一种报恩。但是在报恩于韦崟时却选错了方式,任氏对韦崟可做的有关报恩的一系列设计,诱骗别的女性,供韦崟玩弄蹂躏,显然,这一做法是受到指责的,但这一切又似乎在情理之中。这样一来,其性格上的统一,其优中有缺,使得她更贴近现实,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描写遇仙的故事中,创作时期较早,影响最大,也是人们研究更多的,则是张鷟的《游仙窟》一文,如果说后来的织女、后土夫人等形象还是很具有女神的高贵和矜持,那么,《游仙窟》中的“仙”——十娘、五嫂显然已经是以仙为名的妓女形象。在这部名为“游仙”的小说里,仙风道骨已经不复存在,“神仙窟徒具虚名,一似平康里,十娘五嫂全无仙气,迹近娼门”显然,《游仙窟》一文虽然是以遇仙的形式描述故事,但所要表达的内容,却不是如同六朝志怪一样的羡慕神仙之意。因此,小说赋予了女主人公以高门大族的身份,以不少篇幅对她们的高华身世加以渲染,但却剥夺了她们作为这种门第中的女性恪守礼法的性格。本来这种性格就是社会关系和文化格局加之于她们或扭曲了她们的人性的人格外壳,这层认为的外壳被卸掉后,她们就成了有炽热的****、一经挑逗就熊熊燃烧的大胆女性了。挣脱了社会强加于她们的不合理的礼法枷锁,女人才得以凭自己的意志投入所爱人的怀抱,享受人生。这才是恢复了人性的本然。
唐传奇中的神妖女仙们也和所有以前的传说中的所有神仙妖怪一样,都拥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利用这些能力获得自己的爱情,以及相夫教子,但是她们的结局都无一例外地中途出现异常情况而或消失或死亡。而她们又代表着几种不同类型女性形象,柳氏忠贞,拥有着传统女性的贤淑品德,最终因爱情而牺牲自己生命。而十娘,五嫂则不恪守礼法,
5、乱朝后妃形象:如《长恨歌传》中的杨玉环
在探讨了这些普通的民间女子之后,我们不得不把眼光落在一位以慵懒丰腻的文学形象,而且长久占据人心的光彩夺目的贵妃杨玉环身上,陈鸿的《长恨歌传》中,作者塑造了这一基于历史原型而丰满动人的妃子形象。其间对于烦嚣的宫廷生活以及明皇与贵妃的万千恩爱,由白居易的《长恨歌》起,《长恨歌》叙事诗中的唐明皇李隆基不像一般的君王,他未将女性当作玩物,却铭心刻骨地爱,专注地爱,重情重义,不顾一切;杨玉环是被追求的对象,同时也是爱情的追求者,她美丽、善良、纯情。他们都是有情人,到后世无数的诗曲戏文都已粉饰无穷,而认为唐的衰落是杨玉环之罪的观点,早被鲁迅先生批判过,他说,“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
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的古老话语。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绝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不值得一钱的没有出息的男人。”这可看作是对红颜祸水最有力最直接的抨击,一语道破了男权社会的虚弱和矫饰。而在《长恨歌传》中,除了未曾隐晦的贵妃出身而说的“得弘农杨玄琰女于寿邸”一句外,文中另有一句弥足珍贵的话:“请以贵妃塞天下怨。”政治上,贵妃成为男权社会塞责的牺牲品,而在爱情上,杨玉环的爱情毕竟算是完美了。
6、侠义女子形象:如《红线》中的红线,《谢小蛾传》中的谢小蛾
红线作者并没有去赞美红线的容貌,而是强调其文武双全的素质:“善弹阮咸,又通经史。”因为,只有知书达礼的女侠,才能具有“夜漏三时,往返七百余里,入危邦,经五六城”,不畏艰险,为国家弭患的好表现。而歌颂红线个性之仁的描写就更直接了。请看红线与薛崇的对话:
(薛崇)又问曰:“无伤杀否?”
(红线)曰:“不至是。但取床头金合为信尔。”“某子夜前三刻,即到魏郡,凡历数门,遂及寝所。??见田亲家翁正于帐内,鼓跌酣眠??。扬威玉帐,但期心豁于生前;同梦兰堂,不觉命悬于手下。宁劳擒纵,只益伤嗟。时则??侍人四布,兵器森罗。??某拔其簪珥,縻其襦裳,如病如昏,皆不能寤,遂持金合以归。”
不杀一人,出现奇迹,“河北河南,人使交至”,化干戈为玉帛了。具有儒家政治思想的作者在这里赋予了红线以仁的特点。
《谢小娥传》写民女谢小娥八岁丧母,后嫁段居贞为妻,父亲和丈夫都是巨商,在江湖中往来遭遇劫匪而被杀。小娥受伤后幸好遇救未死,立志为父亲丈夫报仇。终得手刃仇人,为家人报仇。后出家为尼,云游四方。
这是一个类似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主人公谢小娥的刚烈、勇敢、坚忍、多谋都足令人赞叹。这个只身杀了江洋大盗的妇女形象,出下在晚唐的文学画廊中,是非常光彩照人的。在客观上,该作品歌颂了普通民女极不不普通的智恩精神,将一般作为男性特征的美德和赞扬给了一个普通女性。韩信的忍辱负重,荆轲的义勇刚烈,都在谢小娥的身上得到了体现,这便具有了认识价值上的一份超越。
谢小娥既是一个手刃仇人的女英雄,也是一个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作为英雄的一面,她的行为和精神都突破了封建女德的规范教条,足可与男英雄们媲美;作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她虽然在以父、夫为大前提的非常条件下作出了不符妇德的事,但在复仇的目的达到以后,她马上就以无比坚决的态度表明自己对于封建德妇的归属和认同。
虽然艳情女子的描绘中,不乏坚贞、刚毅、勇于斗争的女性形象,但比起侠义女子来说,她们依旧是按照世俗的标准来生活,她们没有任何的能力可以超越既定的框架,而侠义女子拥有特殊的本领与技能,使得她们的生活可以更多地超越世俗,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主动性,更可能找到人生的真谛。她们是超越男性的一群。她们的侠义
精神,智慧,机智无不让男人们感到汗颜。这样一群女性,已经不再满足于男人的庇护,她们要求有自己的理想和奋斗目标,她们要保护自己喜欢男人,这在当时的男权至上社会背景下,无疑是个伟大的超越。
综上所述,通过斗争得到幸福的女性们,在家庭经济的主持上,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任氏传》里的任氏帮助丈夫治家理财;《柳毅传》里的柳毅所拥有的地位、财富都靠妻子赐予;女性在坚持自己观点和信念上,也不让于男子。《任氏传》里任氏骂韦鉴,通过反复论证,虽是埋怨郑生之言,却是影射韦鉴之实,用男权的思维逻辑来对抗男人的****,令韦鉴“遽置之,敛衽而谢”。她不仅保护了自己,又讽刺了男权的矛盾意识。《飞烟传》中,步飞烟临死前的一段描写动人魂魄:
象觉跳去,业搏之,得其半襦。乃入室,呼烟诘之。烟色动声战,而不以实告。公业愈怒,缚之大柱,鞭楚血流。但云:“生得相亲,死亦何恨!”深夜,公业跌假寐。烟呼其所爱女仆曰:“与我一杯水。”水至,饮尽而绝。公业起,将复笞之,已死矣。
这段烈士式描写,突出了飞烟的坚定信念:生得相亲,死亦何恨!她不论生生死死都在捍卫自己感情的纯洁。。《李娃传》中的李娃始终作为一个清醒者出现的,她敢于爱,而同样敢于面对现实。清醒对待自己的感情。
唐传奇是我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其成就高于前人,而又极大的影响后世。唐传奇题材较广,其中又以爱情传奇成就最大。揭露封建婚姻制度的残酷,同情下层妇女的悲惨境遇,歌颂她们为争取爱情幸福而进行的反抗和斗争,是唐传奇的积极思想意义之一。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唐传奇塑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独特、可歌可敬的女性形象。透视她们丰富多彩、景色多姿的人生经历,我们能真切地感觉到:大唐一代,妇女的个性意识有了明显提高。唐传奇被称为“史才”与“诗笔”的结合,从现实生活的故事入手,加入作者的想象,采用精妙的笔法使一个人物个性鲜明,跃然纸上,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揭露唐代封建制度的弊端,等级制度的压迫,家长制度的不近人情,比如《任氏传》、《离魂记》、《莺莺传》、《霍小玉传》,这些名篇都预示着唐代爱情小说中的女性有着约束却又有争取自由的意识。大约从人类进入了父系氏族社会以后,妇女便以其体力的差异,处于男性的保护之下,久而久之,保护变成了辖制,辖制变成了压迫。从此,中国的妇女,就开始了受压迫,受奴役的漫长历程,孔孟之道和程朱理学更加强这种奴役和压迫的合法性,几千年来,人们都心安理得地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着自己各自的角色。当然,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不甘心自己的低下地位的妇女,也不乏其人,她们不耐寂寞,奋起抗争,虽然力量很微弱,抑或引起后人的嘲诟,但这种勇于反抗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漫长的封建社会中,男尊女卑历来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尽管有人抗争,甚至获得成功(象武则天做了皇帝,慈禧太后垂帘听政),也并没有能够改变这样的传统女性意识,实际上就是有关于女性的观念,是一种历史的产物,中国历代的妇女意识,是植根于中国历史土壤的产物,是中国宗法社会、封建专制制度和小农意识的产物,它集中体现为男尊女卑的轻视妇女的价值观和束缚妇女的道德礼教观,这些观念深深烙印在世世代代的中国的男男女女的头脑之中,习以为常,根深蒂固。然而,唐代是中国历史上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同时,也是中国少有的\开放性\社会,它所创造的高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使它成为当时世界上最文明、最开放的国度之一,唐朝妇女也因此别具风采,而为世所瞩目.可以这样说,在唐传奇里面描述的是一个女强男弱的世界,能够一举及第而救美人的男子几乎没有,倒是居名门,有法术能庇佑男子的女子大有人在。象《南
柯太守传》、《黄粱梦》中的公主,《柳毅传》中的龙女,都是女强男弱的形象。这就形成了这样的格式;处于窘迫之苦的男子,被美貌多才的女子追求并献身,既享受肉体的快慰,又不被道德制约,女性形象既体现了作家对现实的审美掌握,也包含着作家的审美评价,寄予着作家的审美理想。象《霍小玉传》、《崔莺莺传》、《飞烟传》等名篇,一反前期女仙模子的浅薄、怪异和单调,将包含着作家批判精神的新的女性形象表达得严肃、深刻而丰富多彩。唐传奇突破了六朝志怪粗陈梗概的水平,在人物形象塑造、情节结构安排和语言运用方面都取得可喜成就,其中以爱情为题材的唐传奇中突出描写了一批意识超出当时时代的女性,她们过人的清醒,明智,坚强和练达。她们既有青春的骚动,对爱情的渴望,又在道德礼教的压抑下犹豫徘徊,她们追求的爱情排斥了一切非情感的功利因素。坚持婚姻中的自我意识,并以实际行动对坚不可摧的封建礼教制度进行猛烈的控诉和攻击。研究唐代传奇中女性形象的升华轨迹不仅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男尊女卑\的社会意识已经开始的意义深远的动摇还可以倾听到唐代男性带动女性走向解放的步伐,对认识唐传奇中女性命运在中华民族妇女解放史上的地位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