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传奇中的女子形象 下载本文

唐传奇中的女子形象

化学系师范班 赵冬青

摘要:唐传奇中有着众多生动鲜活的女性形象。从遥在天宫的仙女,养在深闺的贵族小姐再

到地位低微的婢女歌姬,唐传奇中女子形象丰富,性格迥异于前朝。完成了对前代文学作品中单一女性形象的改造,为以后戏曲杂剧小说中富于抗争的女子形象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唐传奇;女子;形象多样

唐传奇以前的小说中女性形象大多如同高唐传说中的角色定型:为仙、为妖的女子在荒芜的地点与或书生或侠客邂逅发生浪漫故事,但是她们都缺乏人的性格和魅力,形象单一古板。从商代开始,几乎从未给予年轻美丽的女性以光明的正面的形象,总是说红颜祸水,少数真实而贴近生活的女性形象,又是一味的哀怨饮泣,虽偶有亮丽之色,也属极少。

到了唐代,出身胡夷的李唐王朝中,伦理道德并没有压抑本性,武则天女皇的出现,更有着开天辟地、惊世骇俗的突破力量。开放而激越的盛唐气象,不仅使诗人的心灵为之歌咏,同时,也使得传奇文学中萌发了新的自由蓬勃的种子。尤其是唐传奇中的女性形象和以往志怪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比较起来,呈现出迥然不同的特点来,在一定意义上是对女性形象的重塑,使女性形象多样化且富于抗争。唐传奇中有着以下几类女子形象:

1、痴情的青楼女子形象:《霍小玉》传中的霍小玉,《李娃传》中的李娃。

《霍小玉传》是一篇因阶级矛盾而酿成的悲剧性的故事。霍小玉乃“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爱之。母曰净持。净持即王之宠婢也”。霍王死后,小玉兄弟因小玉出身贱庶,遂将其逐出。在唐代重视门阀制度的情况下,霍小玉出身贱庶婢女的女儿,而又沦为娼妓,这就注定了她要成为牺牲者。李益对她始乱终弃,也正由于他是贵族,虽然已经没落了,出身的士大夫阶层的缘故。这篇故事反映了下层妇女被压迫、被侮辱,也指出了封建统治阶级只知玩弄女性而没有真正的爱情。“痴情女子负心汉”,是这篇故事的真实写照。作者是同情霍小玉而谴责李益的。霍小玉是个痴情而又软弱的女子,在李益抛弃她在外不归时,为寻找李益,希望他回来,竟“赢卧空闺,遂成沉疾”,“寻求既切,资用屡空,往往私令侍婢潜卖箧中服玩之物”。这一切竟为一老玉匠一语道破:“贵人男女,失机落节,一至于此!”最终小玉的痴情使“长安中稍有知者”皆为其所作所为感动至深,一致“****之士,共感玉之多情;豪侠之伦,皆怒生之薄行。”后李益为一位豪士强行带回小玉住处,小玉伤心欲绝,竟“长恸号哭数身而绝”。其凄惨竟至此,天下谁人能堪。但霍小玉的死,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新的斗争的开始。她把复仇的火焰继续到暝界,使李益昼夜不安,不得善终。霍小玉突破生与死的羁绊,终于为自己,也为女性的尊严和爱情讨回了公道。和两人相恋的情致委婉相对比,小玉遭到遗弃,又辛酸凄恻,扣人心弦。霍小玉的形象因此而在人们心中深深的烙上了印迹,其苦命的遭遇催人泪下,也使人们对李益的行为所不齿。如此有个性的女性形象,也只有在唐代传奇中会表现的这样淋漓尽致,得到世人的称赞。而霍小玉怒斥李益的这段话也最能体现霍小玉的个性和对封建制度的批判:“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这段义正词严的血泪控诉和强烈的复仇意绪,表现了一个备受欺凌的弱女子临终前最大程度的愤怒和反抗。至此,小玉性格中的温柔多情、清醒冷静已为坚韧刚烈所取代,但这坚韧刚烈中却渗透了无比的凄怨。小说写她说完这段话后,“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这是悲剧的终点,它展示给人们的,不只是一个多情女子的香销玉殒,不只是李益之流的卑鄙无耻,而且是整个封建等级制度的丑恶和封建礼教的残酷。

《李娃传》约作于贞元十一年(795),写荥阳生赴京应试,与名妓李娃相恋,资财耗尽后,被鸨母设计逐出,流浪街头,做了丧葬店唱挽歌的歌手。一次他与其父荥阳公相遇,痛遭鞭笞,几至于死;后沦为乞丐,风雪之时为李娃所救,二人同居。在李娃的护理和勉励下,荥阳生身体恢复,发愤读书,终于登第为官,李娃也被封为汧国夫人。这是一篇以大团圆方式结局的作品,由于作者对这种以荥阳生浪子回头、其婚姻重新得到封建家庭认可的团圆方式抱着肯定和欣赏的态度,实际上便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小说前半部那段背离传统、感人至深的男女恋情,消弱了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效果。

小说的精华在前半部,尤其表现在对李娃形象的塑造上。李娃年仅二十,是一个被人侮辱、身份低贱的妓女,一出场就以妖艳的姿色吸引了荥阳生,并大胆让荥阳生留宿,“诙谐调笑,无所不至”,表现得温柔多情。但她深知自己的地位与贵介公子的荥阳生是难以匹配的,所以当荥阳生在妓院荡尽钱财时,她又主动参预了鸨母骗逐荥阳生的行动,尽管她内心深处仍对荥阳生情意绵绵。此后,荥阳生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李娃对这位已“枯瘠疥疠,殆非人状”的昔日情人不禁生出强烈的怜惜之情和愧悔之心,“前抱其颈”,“失声长恸”,并毅然与鸨母决绝,倾全力照顾、支持荥阳生,使他得以功成名遂。但直到此时,她也没对荥阳生抱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十分理智地提出分手,给对方以重新选择婚姻的充分自由。这种过人的清醒、明智、坚强和练达,构成李娃性格中最有特色的闪光点。

可见,在唐传奇中塑造的妓女形象中,她们都有丰富的物质条件,因为有良好的文化教养,但是,她们都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丧失基本的人身权利,她们一生只有三条出路:就是老后为假母,续操旧业;嫁给人做妾;入空门做女道士或者女尼,她们不能与士人建立正常的婚姻关系。她们都渴望得到爱情,勇于追求爱情,而同时又清醒地认识到现实之中社会地位的不平等,霍小玉的短愿,李娃在郑生功成名就之后主动提出永远离开他,都显示出非凡的洞察力和不同于常人的勇气。

2、贵族闺秀女子形象:《崔莺莺》传中的崔莺莺,《离魂记》中的倩娘。

《莺莺传》由喜到悲,凄婉动人的描写了莺莺与张生相见、相悦、相欢,而以张生的“始乱终弃”作结的爱情悲剧的全过程,细致地展现了莺莺具有鲜明个性特征和深刻社会内涵的典型性格,塑造了一个冲破封建礼教樊篱、争取爱情自由的叛逆女性。故事发生在贞元年间,男主角张生时游蒲州,居普救寺,巧遇暂寓于此的表亲崔家母女。其时蒲州发生兵变,张生设法保护了崔家。崔夫人设宴答谢,并命女儿出拜张生。可是她一再拖延,“久之乃至,”既“双脸销红”,又“凝睇怨绝”,一幅羞涩而不情愿的模样,表现出一个名门少女所特有的端庄、娴静而又娇羞、矜持的性格特点。张生惊其美艳,转托婢女红娘送去两首《春词》逗其心性。莺莺当晚即作《明月三五夜》一诗相答,暗约张生在西厢见面;但当张生如约来后,她却“端服严容”,大谈了一

通“非礼勿动”的道理。这说明莺莺具有两重性格:既有青春的骚动、对爱情的渴望,又在道德礼教的自抑下一再犹豫徘徊。而深入一层来看则可发现,莺莺对于被抛弃的结局又是有预感的,她既渴望爱情,又对爱情没有把握,从而构成了她在行为上的一再矛盾和反复。一方面,对情爱的渴望导致其礼教之防十分脆弱;另一方面,对结局的担忧又使她在每次热情迸发之后表现出对张生的冷淡。莺莺与张生由相遇到结合的过程,既是一个情、礼冲突最后以情胜礼的过程,也是一个集渴望、担忧于一体,充满内心矛盾的过程。在这一过程的终点,她恢复了青春少女的本性,主动去找张生,自荐枕席,体验到了自由恋爱的愉悦。然而接踵而来的打击,又使她跌入被抛弃的痛苦深渊。张生赴京应考,滞留不归,莺莺虽给张生寄去长书和信物,但张生终与之决绝,并在与友朋谈及此事时斥莺莺为“必妖于人”的红颜祸水,自诩为“善补过者”。 《莺莺传》在故事开始便安排了张生请好友杜确帮助解救崔氏一家于普救寺。崔氏一家谢恩于张生与崔莺莺正面相对机会。继而才有了下文。而崔莺莺是一个叛逆的女性。她为了爱情敢于和封建礼教作斗争。尤其是她以贵族少女的身份,竟夜半主动向张生表示爱情,“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这是一个大胆的行为。对于一个封建贵族家庭的少女来说,这个做法的确大胆而又不合封建常规。但这也正是崔莺莺值得赞扬的地方。然而崔莺莺性格中又有软弱无力的地方。最初和张生相恋,她动摇不定。先是二人由红娘传词,相互倾诉爱慕之心。但当张生夜闯崔莺莺房间时,崔莺莺却因红娘在场而表现贵族少女特有的威严,意欲装腔作势给红娘看,可以看出崔莺莺非常谨慎的。却未想到红娘早已心知肚明,却是让张生觉得一头雾水。这是崔莺莺性格中的矛盾的地方,与后来的直接大胆判若两人。后来张生遗弃了她,她也认为私相结合“不合法”,“岂期既见君子,而不能定情,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帻”。她不是振振有辞的向张生提出责难,而只是一味哀求,希望他能够始终成全。甚至面对张生将“****”、“妖孽”一类字眼加在她身上时,她只有怨,没有恨,这是阶级出身,封建教养带给她的局限性。其性格中的叛逆终是没跳出封建礼教的束缚。最终以悲剧结尾。莺莺是一个美丽、温柔而又深情的女性,作为贵族小姐,她深受封建礼教、伦理道德的制约,“贞慎自保”,但她萌发了对张生的真情后,便“自荐枕席”,冲破封建礼教的罗网,大胆并主动地将满腔热情和爱奉献给了张生。这样的女性形象,这样大胆的个性,我们不得不为之臣服。

《离魂记》中的倩娘把反抗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封建社会的家长制度。《离魂记》中的倩娘之父阻止她与青梅竹马的表兄王宙成婚,倩娘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竟然灵魂与肉体分离,去陪伴着自己的心上人。王宙与倩娘二人青梅竹马,自动便培养了很深的感情。“宙与倩娘常私感想于寤寐”,梦中都彼此牵挂着对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见倩娘和王宙的感情已经很深了。“后有兵寮之选者求之,镒许焉”。这样王宙和倩娘的感情便被家人打断了。于是王宙因“深恚恨”,便托辞离开了倩娘家。恰值上船之际,见“倩娘徒行跣足而至”,于是王宙“匿倩娘于船,连夜遁去。”可见倩娘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了自己的爱情,是义无返顾的。倩娘的言语中有着坚定的信念“君愿意如此,寝梦相感。今将夺我此志,又知君深情不易,思将杀身以抱,是以亡命来奔。”五年之后,二人将归。到家之后又出现了两个倩娘合为一体之事。读到这里,才发现倩娘了爱宙之情景到了如此地步,竟然灵魂抛开肉体去追随了王宙五年。这有点像孙悟空的分身术,但这也让我们看出,倩娘一个弱女子无力反抗封建家长的压力,作者只能借分身来完成这一般美好的姻缘。虽然这一处理有着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但瑕不掩瑜,倩娘追求自己的幸福感情可表现出的个性是为我们赞叹的。

在闺秀女子中,她们是传统文化女性的代表,深受传统封建思想教育如莺莺,具有举止端庄,沉默寡言的闺秀风范,这类人物在传奇中充分突出了一种内在和外在的矛盾冲突,即内心里对爱情的强烈追求的渴望,和外在的来自传统封建礼教的压制之间的冲突。如莺莺开始时的迟疑,不想失名门闺秀的身份,害怕行为不得体,倩娘面对家长包办婚姻的无可奈何,而最终她们都大胆冲破了来自封建礼教的压制,勇敢的奔向自己理想中的爱情。

3、私恋婢妾形象:如《柳氏传》中的柳氏,《飞烟传》中的步飞烟。

同《离魂记》中的大团员结局一样,但并不具有这种以虚幻的传奇情节来取巧的另一个叙述真挚爱情而终成眷属的故事是《柳氏传》,柳氏与韩翊的爱情,不仅也有权贵、恶霸的左右,还夹杂在“安史之乱”那个兵荒马乱的的年代。最初,富豪李生的“幸姬”柳氏悄悄对“羁滞贫甚”的韩翊萌生了爱慕之情,李生便“以柳荐枕于韩”。随后,取得了功名的韩翊是在柳氏的规劝下,“才省家与清池”。不久,安史之乱爆发,柳氏遂剪发毁行,也未能摆脱被人掳掠的命运。龙首冈匆匆一会,几近永别,多亏韩翊的真情感动了侠士许菌,又获得侯希逸的上书,二人才终得团聚。故事中的柳氏,虽然在地位上仍然是一个具有物的属性的姬妾,可以随便被赠送给人,也可以成为被随便掳掠的战利品。但作品中对她的描写却很细致,具有主动能动性的刻画。最初,柳氏敢主动表示对陌生男子的好感,在心理上已经超越那个时代和她的身份对于女性的规范与束缚。多亏了她的主人李生“负气爱才”的个性。才使她的心愿能够实现。虽然她的赠送同对物的赠送的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可对她个人来讲是主动争取了个人的自由。韩翊“上第”后“屏居间岁”的描写,既可以看出她对柳氏的爱是不惜以耽误功名为代价的真挚的爱,但通过其一人“省家”而不能与柳氏同行,似乎又可以看出柳氏不能见容于封建礼教的隐含内幕。两人赠答的“章台柳”诗,则深刻表现了女性命运不能由其自主的悲惨和无奈。被抢去夺或的具体描写,也可以看出任人摆布的真实处境。所幸者,韩翊终究是柳氏自己选的托付终身的人,两个人的爱情是经得起时间、地位、贞洁观念的考验的。

飞烟传中的步飞烟自幼孤苦,又被媒人欺骗嫁给了粗俗的武公业为妻,遭受百般凌辱。后与意中人赵象相会,被武公业鞭打至死,成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步飞烟之死,是对这毫无人性的的封建礼教的奋力一击,以悲剧的力量来震撼现实生活中业已麻木的灵魂,来唤起抗争的希望。

她们和妓女形象一样,有相同的地方,就是她们都拥有低下的地位,都处于最低层被压迫的地位,这对于她们追求理想爱情构成最大程度的困难。相对于妓女而言,私恋婢妾们人身自由更少,妓女们还有希望被人赎买出,而私恋婢妾已经是别人的人,幸运如柳氏者,轻易的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走到一起,而飞烟的悲惨结局则更多的是以一种悲剧的力量来震撼现实中麻木的灵魂,以及达到唤起抗争的希望的目的。

4、神怪异女形象:如《任氏传》中的任氏,《游仙窟》中的十娘、五嫂

任氏是狐仙,实际上读完之后却给人以另一种印象:机智、勇敢、善良的女性,任氏虽为狐身,同时她又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贤淑品德,为了维持永久的爱情,她在明知与出行有危险时,仍不惜拿生命作赌注,结果作了无畏的牺牲,以死表明了对爱情的忠贞不二。在文章开始,郑六路中遇到任氏,便爱的一发不可收拾,明知任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