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瓷煮茶,美女相陪,“往通声气”,吹拉欢歌,通宵达旦,“不知东方之既白”。七月半是“鬼节”,杭州西湖有盂兰盆佛会,为信徒们诵经忏悔,以超度其祖先亡灵,所以杭州人有七月半游湖的风气。作为一个没落贵族,张岱感受着明朝覆亡的气息,感受着家世繁华不再的落寞,他选择这样一个时间游湖赏月,可能也有一点排遣忧愁苦闷之意吧。但好在作者并没有刻意传达这种情绪,更多的是娱情山水,交际移情。因此,文人雅士之乐就表现得十分充分。他们完全不同于前面的达官贵人、名媛闺秀、名妓闲僧和市井之徒,他们似乎看月,
似乎又不看月,他们“得之心而寓之游”也。著名历史学家史景迁说,“在张岱眼中,生活多是光彩夺目的,审美乃是人间至真”(《前朝梦忆——张岱的浮华与苍凉》,史景迁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9月版),这是真懂张岱的至理名言。的确,张岱的性情,就在于山水之乐的恣意中,时间也拿不走。
第四,天地有大美,理趣各分舒。 先前的山水游记,无论怎么写,抒情性是其基本特点,鲜有人在山水中议论,或者借助“游览”讲道理。受宋代理学的影响,宋代的大文豪苏轼、著名改革家王安石,居然在山水
里找到了“理趣”,这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石钟山记》和《游褒禅山记》。
苏轼的游记散文并不注重说理,言情仍然是其散文的基本特色,它保留了一个诗人的抒情特点,比如《记承天寺夜游》、前后《赤壁赋》等,这些游记容情、景、理三者于一炉,烩儒、释、道三家于一篇,纵横开阖,山下古今,既有对历史的追索,也有对生命的拷问,眼界打开处,是江海广阔,心灵痛切处,是生死大悟,但《石钟山记》是一个例外。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先用一个“疑”字悬起全文,既怀疑郦道元的简略,尤怀疑李渤的浅陋,于是月夜深入潭下,想一
探究竟。通过实地考察,他得出结论,郦道元说的“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如洪钟”基本上是对的,只是有些简略,而李渤说的“得双石于潭上,扣而聆之,南声函胡,北音清越,桴止响腾,余韵徐歇”,就有些不可信了,最后作者发出议论,说“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通篇文章由一个疑问起,用一个道理作结,其意显然不在于抒情或者描写,而在于说理。不过,我认为这篇文章最值得欣赏的,恰恰不是作者着意讲述的道理,而是他旷绝古今的文学才华,这就是对潭下水、石、风相搏的生动描写,“大石侧立千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