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苑
清 黄汉
鸣谢：肖毛
上海进步书局印行
猫苑提要
猫于故书不多见，或散见于子史群籍，而未有专书。清黄君鹤楼，特纂《猫苑》一书，盖仿昔人《虎荟》、《蟹谱》暨《蟋蟀经》②之例，广用搜罗，博采古今猫事而成书，分种类、形相、毛色、灵异、名物、故事、品藻七门，条分缕析，典故诗义各以类从，虽同游戏之作，亦未始非博雅之一助也。
———— 肖毛注
①《清史稿》志一百二十二：“猫苑一卷。黄汉撰。猫乘一卷。王初桐撰。” 网友南窗寄傲生云：蒋寅《金陵生小言》卷十《云烟过眼》（第195页）：“《猫苑》二卷，黄汉辑，咸丰刊本。予以贱值偶得之书肆，初不知其传本之罕也。后阅黄裳《前尘梦影新录》，称‘刻殊不精，而罕见传本。见于徐绍樵许，不论价而携归。’??”或即民国王均卿编《笔记小说大观》本之祖本也。
② “四库提要”云，明陈继儒撰《虎荟》，六卷（内府藏本）。宋傅肱撰《蟹谱》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肱字自翼，其自署曰怪山。??其书分上、下两篇??所录皆蟹之故事，上篇多采旧文，下篇则其所自记。 序一
永嘉黄君鹤楼所纂《猫苑》成，出以示余，见其蒐辑今古、寰瀛、异域、史志、简册及雅俗时论，博采兼收，孳孳焉若日不足，甚至摘取余诗中断句，以附益之。因叹曰：“君之用心苦矣。”君以东瓯诗人，薄游江右入[粤]，罕有知者，常就吾邑[潘]少[城]明府之聘，课其公子，余为吾邑残明殉节林丹九先生作传，君见之，为致其乡举、年代、出处，[寓]书于余次子瑨元，以质所疑。瑨元缄书至潮，余诧曰：“是博雅君子也。”因亟言于吴云帆太守，太守亦雅重之，延至郡斋，主[书]记。方瑨元缄书至潮，适锺君庆[瑞卸]平[镇]营都司事，回黄冈。锺君，倜傥志节士也，权吾邑戎政，号令严明，禁暴止奸，邑人甚德之，与君善。为余言君言动形状如绘，锺君后殉罗镜之难，余闻之，与君相对欷歔。夫今日之戎政不可问矣，贪如狼，[猥]如羊，骜不用命。其临阵也，缩如蝟；其败走也，窜如 [蛇]；安得如君所云，有猛者命之为将，有德者予之以官，不至如鬼而憎之，妖而怯之，[精]而畏之，而独异焉者。余因君摘取余诗语为忆，《辛丑漫成》作：“奴慵狗敢[耽]高卧，鼠恣猫应愧素餐。”《壬子人日》作：“七种菜供人日[馔]，[千]仓[粟]向鼠年[输]。”与君纂《猫苑》之意将毋同？并序以质之。
咸丰三年，岁在癸丑，花朝前五日，镇平宗弟钊作于潮州菘韭舍并书
【罗镜镇在罗定县，县邻广西。咸丰元年有拜上帝教徒凌十八陷罗镜事，或当指此。 《晚晴簃诗汇》（民国）徐世昌 编选 卷一百二十七：“黄钊：黄钊，字香铁，镇平人。嘉庆己卯举人，官翰林院待诏。有《读白华草堂诗》。” 《清史稿》列传二百六十五：“吴均，字云帆，浙江钱塘人。嘉庆二十四年举人，道光十五年，大挑知县，发广东，授乳源，调潮阳。历署揭阳、惠来、嘉应、海阳。在海阳捕双刀会匪黄悟空，置之法。举卓异，署盐运司运同，擢佛冈同知，署潮州知府。咸丰二年，惠州土匪肆劫，均奉檄往，获匪千馀，分轻重惩治，遂肃清。三年，实授。时东南各行省军事亟，福建、湖南大吏闻均名，先后奏调往襄剿匪，广东方倚为保障，坚留之。四年，江南大营散兵回粤，结匪为乱。贼首陈娘康拥众围潮阳，分党陷惠来，攻普宁。援军失利，均亲督战，败贼。甫解潮阳围，海阳彩阳乡匪首吴中庶乘间纠党陈阿拾煽众，旬日至万馀人。大掠海阳，偪攻郡城，澄海匪首王兴顺亦与合。均檄潮阳令汪政分兵援郡城，战城下，歼贼数千，围解。自移军澄海，冒雨破贼巢，分路搜捕，清馀孽。旋克惠来，斩陈娘康等於阵。未几，以积劳卒於官。均性均性清介，治潮最久，诛盗尤严。每巡乡，辄以二旗开导，大书曰；“但原百姓回心，免试一番辣手。”化莠为良，保全弥众。从役有取民间丝粟者，立斩马前，民益畏服。在潮阳以滨海地咸卤，开渠以通溪水，筑堤六千馀丈，淡水溉田，瘠土悉沃。在海阳濬三利溪，加筑北堤，为郡城保障。及守潮州，修复州东广济大桥。附郭西湖山高出城上，登瞰全城如指掌，旧有高墉为犄角，久圮。均筑展新城，跨壕而过，围山於城内。至是匪乱围攻，竟不能破，民咸颂之。殁后，追赠太仆寺卿。光绪间，潮州建专祠。”】
序二
圣人云：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非徒务于博雅也。盖以物虽微，其功用著于世，则不以物而忽之，此《尔雅》虫鱼一疏之所以传也。《礼·郊特牲》②一篇曰“迎猫 ”。夫猫曰“迎”，非重猫也，重其食田鼠也。陆佃曰：“鼠害苗，猫捕鼠，故字从苗。”然则，猫之功非大有益于人者耶？吾友黄君鹤楼，博雅君子也，多读书，留心典故，虽自以不获用世展志为憾，而其济人利物之念，时时不忘。性好山水，壮岁即[橐]笔走四方，无事则从事于铅椠，无间寒暑，盖乐此不疲也。尝著《瓯乘补》③一书，虽稗官野史之流，而援古证今，补前人所未备，足为采风之一助，以其所存者大耳。今夏以所新纂《猫苑》寄示，盖博采古今猫事而成，其书分种类、形相、毛色、灵异、名物、故事、品藻为七，条分[缕]析，钜细兼载。噫，何其博也！虽云所纂为小品，而独能标新立异，宜乎裘子鹤参军见其书，称为妙趣横生，无义不备，其传必矣。猫于经书不多见，《诗》称“有猫有虎”④，亦仅尔。间或散见于子史，而亦未有专书，岂以微而置之耶？然则，君之此书足以补前人之缺漏，而使后之人知猫之有功于世，非特为博雅之助也。而君之存心利物，不以小而见其大耶？即爰书数语以归之。时 咸丰[二]年壬子[年]秋月，同里孟仙弟张应庚书于连平官廨
———— ②“迎猫”：语出《礼记·郊特牲第十一》：“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 ③《瓯乘补》：清黄汉辑，1937年永嘉区乡著会抄本。20卷。此书广录有关温州史事，多为方志所未收。 ④“有猫有虎”：语出《诗经·大雅·韩奕》：“有熊有罴，有猫有虎。”
自序
夫猫之生也，同一兽也，[繫]人事而结世缘，视他兽有独异者何欤？盖古有迎其神者，以有灵也；呼为仙者，以有清修也；蓄之于佛者，以有觉慧也。或以其猛，则名之曰将；或以其德，则予之以官；或以其有威制，则推之为王。凡此皆猫之异数也。他或鬼而憎之，妖而怯之，精而畏之，抑亦猫之灵异不群，有以招致之。然而妖由人兴，于猫乎何尤？且有呼之为姑，呼之为兄，呼之为奴，又皆怜之、喜之至也。若非妲己之称，不更以其柔媚而可爱乎？至于公之、婆之、儿之，此又世俗所常称，更不足为猫异。独异其禀性乖觉，气机灵捷；治鼠之余，非屋角高鸣即花阴闲卧，衔蝉扑蝶，幽戏堪娱，哺子狎群，天机自适。且于世无重坠之累，于事无牵率之悮，于物殖有守护之益，于家人有依恋不舍之情，功显趣深，安得不令人爱之、重之耶？以故穿柳裹盐，聘迎不苟，铜铃金锁，雅饰可观；食有鲜鱼，眠有暖毯，士大夫示纱厨之宠，闺人有怀袖之怜；而其享受所加，较之群兽为何如耶！然则，猫之[繫]结人事世缘，若有至亲切而不可离释者，方有若斯之嘉遇，此猫之所以视群兽有独异焉者。呜呼，血肉之微，亦阴阳偏胜之气所锺，宜乎补裨物用，缔契名贤贻光，毛族多矣，庸非猫之荣幸乎哉？人莫不有好，我独爱吾猫，盖爱其有神之灵也，有仙之清修也，有佛之觉慧也；盖爱其有将之猛也，有官之德也，有王之威制也；且爱其无鬼、无妖、无精之可憎、可怯、可畏之实，而有为鬼、为妖、为精、之虚名也；且爱其有姑、有兄、有奴、有妲己之可怜、可喜、可媚之名，而无为姑、为兄、为奴、为妲己之实相也；抑又爱其能为公、为婆、为儿之名实相副也，此余《猫苑》之所由作也。岁 咸丰壬子长至日，瓯滨逸客黄汉自序 凡例①
一、猫事本无专书，古今典故仅散见于群籍。今仿昔人《虎荟》、《蟹谱》暨《蟋蟀经》之例，广用蒐罗，辑成兹集，无论事之钜细、雅俗，凡有关于猫者皆一一录之，以裕见闻。
二、兹辑无异为猫作全传，头绪纷繁，叙次最易紊乱，今分门为七，曰种类、曰形相、曰毛色、曰灵异、曰名物、曰故事、曰品藻，凡所收典故诗文，各以类从。阅者易于醒目。 三、各门中猫事大抵出于经史子集及汇书说部，若或有所引证，辩论，皆另列，按语于本条之左。
四、猫事凡载群籍者，皆顶格直书于本条下，注明见某书，其本无书所载，而出于前辈笔记故旧传闻，人虽作古，其所遗或小简或尺牍或片识，并各于本条下注明，见有来历亦顶格直书。
五、凡现今交游诸公，有所论列，并另有诗文集可采者，皆随其事于各门中，低二格书之，示有区别。
六、诸交游因予有兹纂，或代徵故实，或代借书籍，大有襄助之益，至为釐订而鉴定采辑而商榷，尤足起予固陋，厥功皆不可泯。如潮州太守钱唐吴公云帆（均）②，翰林待诏镇平黄公香[铁]（钊），连平刺史同里张公孟仙（应庚），广东藩参军新建裘君子鹤（桢），知鹾山阴胡君笛湾（秉钧），番禺孝廉丁君仲文（杰），上舍朱君竹阿（[元譔名铭]），暨桐城姚翁百徵（龄庆），山阴陶翁蓉轩（汝镇），毘陵张君槐亭（集），锡山华君润庭（滋德），寿州余君蓝卿（士锳），及陶文伯（炳文）也。文伯为蓉轩翁哲嗣，英年好学，博涉群书，于予是辑尤为
多助，若夫江浦巡尹同里陈君[寅]东[泉]，则专任校勘者也，此外，凡说一事献一义，则其姓氏亦不可遗，已于各门本条上冠列，苔岑夙契，同俾有徵。
七、是编引用书目繁杂，兹不另为标列，惟《雨窗杂录》系王碧泉先生所纂，先生名朝清，字[宸]哲，永嘉人，[耆]年硕德，为枌榆引重，其书记载事物，有裨考镜。余于进士郑星舟明府署中见之，今得采列诸条尚系昔日抄存者，为故老留手泽于什一，未始非斯文之幸。 八、古今书籍何限，人世事物无穷，凡耳目之未接，品类之未备，殆亦非少，[罣]漏贻[识]，知所难免，更俟博雅君子与夫同志者续之焉可。
九、全书剞劂将竣，续有所[获]，故事不能按门增入，拟列之补遗，附于卷末，未免有遗珠之憾，仍俟积有卷帙，再行付梓。
十、是辑因作客馀间，采录以成，两阅寒暑，不过以饾饤为事，深愧琐琐笔札，无裨世用，然而结[习]所在，乐此不疲。昔人云：“聊用著书情，遣此他乡日。”夫固非予之本志也，识者谅之。
黄汉识
———— 肖毛注
① 凡例原无序号，为清晰起见而加。
② 括号中的“均”字，乃吴云帆之名，原书皆用小一号的楷书刊印，以示区别。这里，只能把它们加入括号中，表示区别了。下同。
【连平，在广东，明置州，1912后改县。又清无刺史，此“连平刺史”当指连平知州。】
【丁杰：同治五年（1866）韩山书院山长。广东番禺县人。道光廿九年(1849)己酉科举人。同治五年(1866)任韩山书院山长。著有《阴符经直解》一卷，《道德经直解》一卷，《峨术斋诗草》七卷。疑是此人也。《清史稿》卷十百六十八之“丁杰，原名锦鸿，字升衢，归安人。乾隆四十六年进士，官宁波府学教授。”年代不合，是另一人。】
一、种类
夫兽类其繁乎！猫固兽中之一类也，然其种之杂出，又甚不同。以之尚论，必固厥类而推暨其种，非特资辨证，则亦多识夫鸟兽之名之一助也。辑种类。
01.鼠害苗而猫捕之，故字从苗。（《埤雅》）
02.猫有苗茅二音。其名自呼。（《本草纲目》）
03.猫，豾狸之属也。（《埤雅》）
04.猫，本狸属，故名狸奴。（《韵府》）
汉按：说文：猫，狸属。豾狸，广雅作[貔狸]。
05.猫之为兽，其性属火。故善升喜戏，畏雨恶湿，又善惊，皆火义也。与虎同属于寅，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