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诂学》复习资料
第一章 第一章 导论
一、什么是训诂?
训”和“诂”原是解释词语的两种不同法则。 “训”,许慎《说文解字》:“训,说教也。”段注:“?说教?者,说释而教之”。明梅膺祚《字汇》:“训,释也。如某字释作某义,顺其义以训之。”
“诂”,《说文》:“诂,训故言也。从言,古声。”段注:“训故言者,说释故言以人,是之谓诂。”
魏张揖《杂字》:“诂者,古今之异言;训者,谓字有意义也。”
唐孔颖达《毛诗·周南·关睢诂训传疏》:“诂者,古也,古今异言,通之使人知也;训者,道也,道物之形貌以告人也。……故《尔雅序篇》云:《释诂》、《释言》通古今之字,古与今异言也。《释训》言形貌也。” ?“训”、“诂”连用,就是解释的意思,即用易懂的语言解释难懂的语言,用现代的语言解释古代的语言,用普通话解释方言。 二、训诂学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
黄侃先生说:“诂者故也,即本来之谓;训者顺也,即引申之谓。训诂者,用语言解释语言之谓。若以此地之语释彼地之语,或以此时之语释昔时之语,虽属训诂之所有事,而非构成之原理。真正之训诂学,即以语言解释语言,初无时地之限域,且论其法式,明其义例,以求语言文字之系统与根源是也。” 根据黄先生的阐述,综合历代学者的意见,我们可以这样来说明训诂学这门学科的性质:训诂学是汉语语言学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以语义为核心、用语言来解释语言、并正确地理解和运用语言的科学。它是兼包解释、翻译和其他各方面知识的综合性学科。训诂学的任务,是研究语言的训释方式,掌握其系统条贯,说明其表达情状,进一步探求语言的发展规律、本原和演变,从而促进语言的丰富和发展。
三、由于时地变迁,人们阅读古书有哪些障碍?
(1)语音方面的变化。文字产生之初,相同声符的形声字,它的读音当是相同的。但是,我们发现,相同声符的形声字在周秦时的读音已经不同了。如以“以”(余母之韵)为声符的“台”“似”“矣”的字一分化成三个不同的音。
(2)词汇的变化。旧词旧义的消失,如《诗·大雅·荡》:“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毛传:“奰,怒也。”
《尔雅·释亲》:“男子谓姊妹之子为出。”《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
宰,甲骨文中指作坊或厨下做事的奴隶,西周以来的典籍中很少见原始意义的用例, 而引申成为“奴隶主家中掌管家务的总管”,“官吏的通称。”
方言与通行语的差别,《颜氏家训·音辞》:“夫九州之人,言语不同,生民以来,固常然矣。自《春秋》标齐言之传,《离骚》目楚词之经,此盖其较明之初也。”如《左传·宣公四年》:“楚人谓乳,榖;谓虎;菸菟。” (3)、语法的变化:
斯大林《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改进着,改善和改正自己的规则,用新的规则充实起来。”
甲骨文数量表示法:第一,不用量词,数词置于名词前或后。如“获麋八十八”。第二,名词先行,加上与前一名词相同的临时量词形成的数量结构。“羌百羌”。第三,名词先行,加上一般数量结构马十丙 罗振玉《殷契续编》1027.4
西周金文只通行第二、第三两种类型。如:田十田,方五十里
西周以后典籍第三种类型成了数量表示方法的主流。如:马四匹 《尚书·文侯之命》 禾三百廛 《诗·魏风·伐檀》 (4)、文字方面
第一、文字体势的变化
甲骨文→金文→古文籀书→大篆→小篆→隶→楷 ?第二、古今用字不同
?顾炎武《日知录》,“《尚书》多言‘兹’,《论语》多言‘斯’,《大学》以后之书多言‘此’。《论语》之言‘斯’者七十而不言‘此’,《檀弓》之言斯者五十有三,言‘此’者一而已。《大学》成于曾氏之门人。而一卷之中言‘此’者十有九。”?结果,后人阅读古籍有障碍四、
试论述训诂产生的原因。
训诂之所以产生,是因为古今语言发生了变化,人们阅读古书时有些地方读不懂,需要加以解释。古代典籍是古时学者用当时的语言记录中撰作的。随着社会的发展,语言的各要素总是在不断地演变,有的因时代不同而不同,有的因方俗不同而不同,加上历代口授耳闻,转抄传刻造成的种种讹误,因此后人读前人的书籍时,会碰到语言文字的障碍,产生隔阂,这就需要进行语言解释,帮助人们克服语言障碍,以读懂古代典籍。清陈澧《东塾读书记》卷十一《小学》:“盖时有古今,犹地有南北、有东西,相隔远则言语不通矣。时远则有训诂,地远则有翻译,有翻译则能使别国如乡邻,有训诂则能使古今如旦暮,所谓通之也,训诂之功大矣哉!”陈澧短短几句话把训诂产生的原因、训诂的内容、训诂的作用阐述
得很明白了。
刘师培《中国文学教科书》第三十二课:“言语之迁变有数端,有随时代而殊者,……若欲通古言,必须以今语释古语,有随方俗而殊者,若欲通方言,必须以雅言释方言;通俗之文与文言之文有别,则书籍所用之文又必以通俗之文解之。”
郑樵说:“古人之言,所以难明者,非为书之理意难明也,实为书之事物难明也;非为古人之文言难明也,实为古人之文言有不通于今者难明也。”(《通志·艺文略》)朱熹说:“当时百姓都晓得者,有今时老师宿孺之所不晓。”(《语类》七十八) 戴震曰:“盖士生三古后,树之相去千百年之久,视夫地之相隔千百里之远无以异:昔之妇孺闻而辄晓者,更经学大师转相讲授仍留疑义,则时为之也。”
由此可知,在社会不断发展的历史进程中语言文字内部的要素——文字、词汇、语音、语法等也起了变化,语言所反映的外部事物,如风俗习惯、典章制度等也发生重大变革。古代人人皆知的语言到了后代甚至连专家学者也弄不懂,产生了对训诂的需要,而为阅读古书扫除障碍的工作——训诂应时而生。训诂的兴起除了上述所言的语言原因外,还有社会其他学科的推动,那就是春秋时期孔子的正名和诸子百家的名学。
春秋时期是我国社会大动荡学术思想大解放的时期。西周末年以来,《礼崩乐坏》。社会上,尤其是社会政治方面,出现许多名存实变,名存实亡的现象。孔子大为不满,于是提出“正名”的主张。正名问题的提出,引起了名实问题亦即名称(或概括)与实际事物关系问题的长期争论。孔子的正名论,有其政治目的,那就是要正名分,兴礼乐,修明政治;同时他也提出了准确地用词和释词的问题。他说:“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春秋》,措辞精严,常以一字褒富有微言大义,一字一词也不轻用。他的后学《公羊高》、《谷梁赤》为探求“春秋笔法”的用意,而考词义,析句法,因此,胡适先生说:“孔子的‘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一句话,实是一切训诂书的根本体现。故《公羊》《谷梁》,都含有字典气味!”
由于孔子学问之博,门徒之盛,“正名”成为当时重要的社会思潮之一。他的“正名”里所包括了“正名分”的思想倾向,掀起了战国时期诸子百家长期的“名实”之争,以致于产生了一个影响的学科。这就是名学。名学研究的内容是名实关系,概念、判断、推进等逻辑和哲学问题。“名”指“辞”、“概念 ”,实指客观事物,必然要涉及到语言与性质、发展,词义及意义关系等一系列语言学理论和方法论的重大问题。战国诸子在探索哲学奥秘的同时,也叩开了语言学的大门。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语言的古今方俗变化决定了训诂的需要,是训诂所缘起的直接原因。孔子的“正名”诸子的名字研究“名”与“实”的关系,研究释名的方法,促使了语言理论的产生,极大地推动了训诂的发展,当是训诂产生的重要间接原因。
五、训诂学与语言学是什么样的关系? 洪诚先生说:“训诂学是为阅读古代书面语服务的一门学科。阅读古书,必须综合运用文字、词汇、语音、语法、修辞、逻辑、篇章结构等知识,因此训诂学与研究汉语的文字词汇、语音语法、修辞等各门学科均有密切的关系。”
张永言《训诂学简论》:“按照近代科学系统来说,训诂学可以说是语言学(philology)的一个部分,是主要从语文的角度研究古代文献的一门学科。它跟语文学的各个部门(如文字学、校勘学)和语言学(Linguistics)的各个分科(如词汇学、音韵学、语法学、修辞学)
以及其他一些人文科学(如历史学、考古学、民族学)都有密切的联系。它需要综合运用这些学科的理论、方法和成果来达到自己的研究目的。”(华中工学院,1985年,20页)同时,训诂学的发展也必然促进这些分支学科的发展。
六、训诂学与语言学的关系怎样? 训诂学与语义学关系至为密切。训诂学是以语义为核心的,解释古书中的字和词的含意是它的主要内容。文字、音韵、语法修辞等知识的运用,也是服务于解释语义这一基本目的的。语义学是研究词语的意义的一门学科,二者研究的主要对象相同,因此,现当代语言学家一致认为二者关系紧密。归纳起来,大致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训诂学大致相当于古汉语语义学,或者大致相当于古汉语语义学,早在一九四七年王力先生说:“语言学也可以分三个部门,第一是语音之学,第二是语法之学,第三是语义之学。这样,我们所谓语义学的范围,大致也和旧说的训诂学相当。近年来,王力先生的弟子们明确宣称:训诂学就是语义学。”齐佩瑢说:“训诂学既是探求古代语言的意义,研究语音和语义间的种种关系的唯一学科,它就应当是历史语言学全体中的一环。这样,训诂学也可以叫做‘古语义学’”。(<<训诂学概论>>P1) 陆宗达先生说:“。传统的训诂学着重研究词语的思想内容和感情色彩、词的产生和变化。”陆宗达、王宁先生对训诂学解释说:“对象:古代文献语言及用语言解释语言的注释书,训诂专书;任务:研究古代汉语的形式(形、音)与内容(义)结合的规律以及词义本身的内在规律)。目的:准确地探目的:准确地探求和诠释古代文献的词义所以,它实际上就是古汉语词义学,如果把它的研究对象范围扩大到各个时期的汉语,包括现代方言口语的词义,就产生汉语词义学。可见训诂学就是科学的汉语词义学的前身。”(陆宗达、毛宁《训诂方法论》第5页)近年来,王宁先生的观点有了进一步发展,它认为训诂学的前途就是语义学,训诂学的生命力,维系在建立汉语语义学的需要上。如果训诂学不去这样做,不运用自己有用的材料去总结语义规律,从而发展出一门与语音学、语法学并立的历史语义规律,从而发展出一门与语音学、语法学并立的历史语义学来,而是固守的作为释读技艺或经验的原来面貌,那么,它便无法在语言科学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就永远无法与现代语言学衔接,而只能是一个学术史上的概念。(王宁《训诂学原理》P9)。另有一些学者注意到训诂学的实用性,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洪诚先生说:“训诂学和词义学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却不等于词义学,词义学是研究词的性质、结构及其演变规律的科学,它的研究对象是记号,不包括句。训诂学不但要了解词义,还要讲明句义。”殷孟伦先生说:“训诂学是汉语语言学的一个部门,它是以语义为核心,用语言解释语言而正确地理解语言、运用语言的科学,因此它是兼有解释、翻译(对应)和关涉到各方面知识的综合性学科。”“应该注意的是,训诂学是虽然以语义为核心,但不限于语义的范围。因此,训诂学并不等于西方的语义学。” 我们认为,训诂学与语义学的研究对象并不等同,训诂学经要涉及到语义的语法结构、篇章大意和修辞手段的,而语义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词的涵义及其发展演变规律等,因此,训诂学不能说成就是训诂学,但训诂学与语义学密切相关,训诂学是以解释词义为核心任务,语义学研究的主要对象是词的涵义。训诂学为语义学虽不相当,但说明了释词在训诂学的何等重要的地位,支持后一种观点的人稍多一些,上述两种观点虽然相对立,但却认为训诂学与词义学关系是十分密切的。
七、学习训诂学为什么必须懂音韵学?
“可以说不懂音韵学是无法进行训诂。训诂是解释古代典籍中的语言的,它的内容是意义,它的形式是声音,语言的意义同源。词义的发展变化、词语的孽乳派生,文字的通用假借从本质上是依托于声音而不是依托于字形。”所以,解决音的问题,是求索词义的前提。但语音是因时因地而不断变化的。词语变化以后,派生词的语音可能发生相应的变化,同根词之间因此便不再同音。文字借用后,也可能因为声音的演变而使借字与本字不再同音,或因音变而产生同字异读异义的现象。这些音变都与探求语义有直接关系,可以称作训诂音变。训诂音变是有一定规律而不是杂乱无章的。通过声音探求词义时,必须不断总结训诂音变的规律,找到声音变化的轨迹,而是做好这项工作,必须借助音韵学的研究成果。”陆宗达、王宁先生在这里明确指出了音韵学对训诂学的重要辅助作用,因语音和语义的密切关系,使得我们可以根据声音来探求语义。但语音是发展变化的,古今语音差别较大,对于声义相通的字,应该按作品写作时代的声音来考察。因此,要掌握音韵学知识,要运用音韵学研究成果来训释古义。通过语音联系来破除假借字,探求本字。
古书中的假借字,既是个文字和词汇的问题,也是个重要的语音问题,假借的条件是读音
相同相近。假借现象在今天看来是不正常、不规范,好象写别字,但在上古却是允许的。所以先秦两汉的作品,假借现象便很普遍。例如《诗经·魏风·硕鼠》一篇很简短,就有四三处假借:
①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贯”清人认为是“宦”的借字,宦:侍奉,后来认为是“豢”的借字,卷:喂养。贯古属无部母平声。匣母元部去声,音近假借。女,通“汝”第二人称代词,“女”泥母,鱼部,上声,“汝”日母,鱼部,上声。“泥”“日”在上古同属鼻舌音,只是发音部位略有不同,二者古音十分相近,音近假借。 ②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逝”通“誓”是发誓的意思。和它的本义“离去”或引申义“死亡”毫无关系,二者古音却是禅母,月部,入声,音同假借。 ③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直”是“职”的借字,职,引申为“所”,《管子·版注释》“得春职”即“得其所”, 《汉书·宣 帝纪》“毋令失职”即“毋令失所’,因此“直”在这里与“所”同义。“直”、“职”古音都是章母,职部,入声,音同假借。 假借的条件是读音相同或相近,先秦两汉古书的假借自然是根据上古的读音,所以我们只有学点古音,才能识别假借字。
音韵学给训诂的贡献除了上述所言的帮助我们认识文字通假以阐明词义,探寻同源词以沟通词义外,还可让我们了解古今语的传承关系。系联古今不同的用字。古今语的传承也是以声音为线索的。如《伐檀》:“河水清且涟猗。”《说文》:“澜,太波为之,涟,澜或从连.”段玉裁注:“古阑,涟同字,后人用乃别为异字异义同音。 八、试论述训诂学与语法学的关系 训诂学与语法也有密切关系。“训诂学家必须具有文法观念,才能把许多疑义的字句解释得怡然焕然,才能把前代许多增字为释的弊病和结蘜难通的解释扫除廓清。”(张世禄《训诂学与文法学》,载《中国文法载革新论丛》第171页,1958年,中华书局)杨树达《词论·序例》:“凡读书者,有二事焉:一曰明训诂,二曰通文法”。在我国,语法观念产生很早,但独立地系统地进行研究却很迟.早在先秦,语法观念与训诂学同时从名学研究中萌发。如《墨子·经说上》分析“且”字的语法作用,秦代就伴随着训诂学而发展,语法问题探讨包含在训诂之中,训诂学家们在解释词义时常常从语法的角度分析词的具体意义。例如《公羊》、《谷粱》二传就已经能从语法的观点上说明内动词、外动词、主动词、被动词,以及词序在前在后各种不同的语法意义。西汉时又出现了虚辞的概念。如西汉毛亨把“且”一类字称为“辞”,随后人们对虚辞认识越来越深入,东汉郑玄改称“语助”,到唐代孔颖达把字分为“虚字实字”,并且开始使用“语法”一词。到了清代,语法已成为训诂的重要内容,俞樾的《古书疑义举例》是利用前人的构词法和句法研究的成果来解决古书疑难词义的问题。训诂学与语法学不同,训诂学研究语法,既不是研究某一时期的语法结构也不是研究语法结构的发展变化,而是借助语法知识疏通文意,以便人们读通古书。 九、训诂学和修辞学的关系。 训诂学与修辞学联系也十分紧密,古代书面语言作品,总是在在表达准确的前提下运用多种修辞手段,使文章简约、含蓄、生动鲜明,以增强文章的说明力和感染力,训诂要讲明文意,必然要借助说明各种修辞手段来研究古书辞例。古书中所运用的修辞手法很多,如互文、对文、倒文、变文等。训诂学家要通过词面的意义挖掘其中蕴含的文意。以互文为例,所谓互文就是两种事物在意境上或上下文中互相体现、互相渗透、互相补充,它是古书中常见的一种表达方式,它起到使语意含蓄精练,扩大词句内容的作用,汉儒解经已经注意到这种现象,郑玄称之为“互相备”、“互言”等。如《礼记·祭统》:王后蚕于北郊,以人纯服;夫人蚕于北郊,以共冕服。”郑玄注:纯服,亦冕服也,互言之尔。纯以见缯色,冕以着祭服。”纯服和冕服都是祭祀用的礼服,二者分开来说,是互文的关系,这句话的意思是:王后和诸夫人都要亲蚕于北郊,以供给祭祀用的礼服。(略)以上几个例子,都是在诗文中使用互文见义这种表现方法,使文字简炼而意义完备,我们有懂得这种方法,才能正确而完整地理解文词的的含意,提高阅读和欣赏诗文的能力。正因于训诂与修辞如此密切的关系,古代的训诂学家也往往以修辞角度来解决古书的疑义问题,如汪中著《述学》,俞榆著《古书》疑义古书举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