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刀尖尖上,而且因为如此的地步,导致可以极大地提高他的产能,他以前只能割3个,现在可以割30个,不影响品质,导致了整体的成本下降。我觉得这个东西背后,其实是和我们对印度某一些文化的理解很有关系的。比如释迦摩尼讲一刹那间是多少多少分的小刹那等等,讲到一粒沙里面有一座山、一滴水等等。
吴伯凡: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一刹那间见永恒等等,就是说印度文化当中总有一种把小的东西看到无限细分的这样一种能力。
梁冬:这个东西我觉得非常有意思了,其实我们一直在看哲学文化体系对经济的影响到底是什么样子,今天我们会发现原来是这样的一种传统智慧里面,你喜欢或者它有这样一种意识形态,或者是下意识的把越细的东西再细分化,这种能力其实它会剥离出无限的可能。
吴伯凡:对,这是一种文化的信念,也是一种文化的习惯。我们没有这种传统的人会把一件事情大而化之,做眼科手术就是做眼科手术,它能够把一个眼科手术分成几十道、上百道工序,每一道看得很清楚以后,它就找关键点,这个例子就可以说明印度式管理的文化理念跟它的管理方式衔接的东西。
梁冬:我觉得这一点也恰好是中国企业非常需要学习的东西,因为印度的文化来到中国之后,就很容易被转换成顿悟,因为中国人不愿意做那么多细致的列分,其实某种程度说它里面有很多的分析的。你看佛经基本上来说禅宗、佛教的人士,真的是走藏传佛教和印度的佛教,他们喜欢把一个事情讲很多很多,文章、分辨的东西很复杂。
吴伯凡:过去有一句话叫皓首穷经,讲的就是佛教,你一直从黑头发看的白头发。
梁冬:对,但是这个东西来到中国之后,尤其碰到中国广东人以后,广东人有一个叫慧能的,一句话把它解决完了。
吴伯凡:这就是顿悟。五祖说的是“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这是有点像我们现代企业要求的管理、执行力要细致,要质量控制,你可以想像这样一种菩提树、明镜台要经常擦它,不要它染尘埃,这是我们现代生产体系所要求的;然后我们的六祖慧能就反其道而行之,“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所以印度佛教到中国来以后,中国化的佛教就是禅宗,禅宗就是将所有的差别、纷繁复杂的东西变成无差别、无对待、大而化之,甚至是变成本来无一物,把它给虚无化。
梁冬:这一点我觉得很有意思,恕我愚钝地做一个总结,印度式管理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中国式管理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笑)
吴伯凡:所以印度制造和印度的软件业都是非常讲求这种精细、讲求分解,给你举个例子,软件我们操作的时候很简单,我们给个命令一下就完成了,但是
它背后程序员写代码要写几百行、几千行、几万行,才能够在一瞬间完成这样一个工作。如果你要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这种态度,你是写不出好的软件出来的。飞利浦有一句广告词叫“精于心,简于形”,只有精于心了,外在才会简于形,操作越是简单的、越是方便的这样一些产品,它的背后是非常复杂的,只有有后台足够复杂的情况下,外面才表现的足够简单;里头非常地简单,外面操作起来可能就非常复杂。
梁冬:关键是你要把简单留给自己,还是留给别人的问题。
吴伯凡:所以印度式管理这一点上跟它的文化的契合程度是非常高。
梁冬:我觉得很有意思,你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们西边的印度是有很复杂、很纷繁的做法,我们东边的日本也有这样的做法,只有中国在中间这块地方,在文化里面它不是很仰视,或者不是很重视把事情无限细分的能力,我觉得很多中国的传统文化骨子里会鄙视这种能力。
吴伯凡:对,叫“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
梁冬: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赶紧解决问题赶紧走,这也是一个问题。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回来之后继续和伯凡探讨2008年的的商业趋势,谢谢!
片花:除了受到宗教文化的影响之外,是什么造就了印度企业一流的执行力?又是什么使印度企业具备了融入世界经济的话语体系?稍后请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
梁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坐在对面的是吴伯凡。刚才我们探讨了一个话题,现在突然风起云涌的印度企业在国际市场上很受关注,而且很多的企业也成为了所谓的国际性的企业,用伯凡的话来说,在中国我们可以目力所及的很多企业,都还没有到达所谓国际性企业这样一个标准。
吴伯凡:世界级。
梁冬:世界级企业这样一个标准。我们都知道一个企业的成长是在一个土壤之上的,这个企业它之所以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除了本身资本运作、行政架构之外,辅导它或者承载它的这样一个文化平台对它是不是有影响呢?我们都知道印度也是一个文明古国,它的很多逻辑对于它的企业管理是不是有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呢?我们来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刚才和伯凡专门提到中国的文化和印度文化、日本文化之间有一个很有趣的对比,比如说中国文化里面比较大而化之的,印度文化里面比较无限细分、无限去比较每一个细节差异的特征。伯凡你认为除此之外,印度式管理里面还折射出了印度文化的哪些特征?
吴伯凡:比如近代的印度是一个殖民地,我们中国虽然经历过帝国主义的欺凌。
梁冬:欺凌、奴役和践踏。
吴伯凡:但是还没有成为一个殖民地,顶多叫半封建、半殖民地。殖民地的特点有点像亡国奴,当然坏的地方是当亡国奴一点主权都没有了,每个人只能被外国人骑在脖子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从另外一个意义上,它又造成了印度现代文明当中的一种强调执行力,它不太爱讲条件、不太爱讲价钱,而是这个东西要做到什么位置,我就要把它做到位,非常强调服从、强调执行到位这样一种特点。
梁冬:你这个话题经不起,或者是某种程度上蛮危险的你知道吗?稍微被一些好事之徒就会引申出来就是你有某种判断,但是我知道你的立场一定不是这样的,不能因为为了一个国家的执行力而让一个国家变成殖民地,但是你从这个角度来分析我觉得挺好,言者无罪。
你讲到了个话题实际上是什么呢,很多现在中国企业家很头痛的问题,招一个学生进来之后,还没毕业天天想的是总编的事情,天天想的是企业主的问题,我们企业的使命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的战略怎么做?天天跟你讲这个东西,你就要疯掉了。孔子其实以前讲过的,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实以前我们儒家思想是希望大家能够各自在自己的角色上好好的发挥。
吴伯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梁冬:但是现在这些东西都被当作封建糟粕而去除掉了,所以需要一个人去执行的时候,他总是在思考为什么。
吴伯凡:但是在印度现代的殖民地文化,使得他不太爱问这样的问题。
梁冬:但是这样会不会出现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说,他们的创新能力不够。
吴伯凡:我们现在讲的是执行力,印度企业里的执行力跟殖民地文化的一个关联,殖民地它有一个中主国,一些东西要不走样地把它拿过来然后执行,这是一种文化逐渐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气质,我们暂且不去评价这种东西实际在政治上、在社会学意义上的好坏,但是它客观上造成了一个不是太爱讲条件、讲价钱,简单地说没有那么多爷。中国企业里头爷很多,招一个人进来做记者,做两天他会跟你说我写这个东西不太合适,这个文章太小了,我想写封面,我说你干脆写卷首语吧。
梁冬:其实他知道你想做出版人(笑),开玩笑的。
吴伯凡:所以印度企业这方面执行力强,跟它的近代殖民地传统有关。
梁冬:今天的话题由于时间限制,我们不能够进行深入的探讨,伯凡的意思其实并不是说印度的殖民文化之后有多么好、多么好,他只是就事论事,从一个大局部的不好的里面找出某一种现有的一种结果,这个结果就是印度的很多产业
工人,在执行力方面会踏踏实实地去做一件事情,这也成为了当今印度企业其中一个很有意思的特征。另外他也讲到了印度管理里面,由于和佛家和印度教思想里面的无限细分的习惯而形成了把企业流程不断精细化,这些东西都是当今中国企业非常值得学习的地方。今天时间即将结束之前,我们也希望我们的听众朋友可以和我们一起分享一下不同的视野,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到印度看完之后,可以把你的某些观点以各种形式传达给我们。感谢您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