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愈远,至有疲力终身,苦其难而卒无所入,则遂议其支离。不知此乃后世学者
之弊,当时晦庵之自为,亦岂至是乎?
仆尝以为晦庵之与象山,虽其所为学者若有不同,而要皆不失为圣人之徒。
今晦庵之学,天下之人童而习之,既已入人之深,有不容于论辨者。独象山之学
则以其与晦庵之有言,而遂藩篱之,使若由赐之殊科焉则可矣,乃摈放废斥,若
碔砆之与美玉,则岂不过甚矣乎?夫晦庵折衷群儒之说,以发明《六经》、《语》、
《孟》之旨于天下,其嘉惠后学之心,真有不可得而议者。而象山辨义利之分,
立大本,求放心,以示后学笃实为已之道,其功亦宁可得而尽诬之?而世之儒者
附和雷同,不究其实,而概目之以禅学,则诚可冤也已。(《答徐成之》)
凡工夫,只是要简易真切。愈真切,愈简易,愈简易,愈真切。(《寄安福诸
同志》)
简易真切,是良知二字作手法。
传习录
爱问:「知止而后有定。朱子以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似与先生之说相戾。」
曰:「于事事物物上求至善,却是义外也。至善是心之本体,只是明明德到至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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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一处便是。然亦未尝离却事物。本注所谓『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
者得之。」(徐爱记)
天理人欲四字,是朱、王印合处,奚必晚年定论》
爱问:「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曰:「心即理也。此心无
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
发之事君便是忠,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
便是。」爱曰:「如事父一事,其间温凊定省之类有许多节目,亦须讲求否?」曰:
「如何不讲求?只是有个头脑,只就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讲求。如讲求冬温,
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讲求夏凊,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
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此心若无人欲,纯是天理,是个诚于孝亲之心,冬时自然
思量父母寒,自去求温的道理,夏时自然思量父母热,自去求凊的道理。譬之树
木,这诚孝的心便是根,许多条件便是枝叶。须先有根,然后有枝叶,不是先寻
了枝叶,然后去种根。《礼记》「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
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便是如此。
至善本在吾心,赖先生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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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问:「今人尽有知父当孝、兄当弟者,却不能孝、不能弟,知行分明是两
件。」曰:「此已被私欲间断,不是知行本体。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
不知。圣贤教人知行,正是要复那本体。故《大学》指个真知行与人看,说『如
好好色,如恶恶臭』。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只见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
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臭属行,只闻恶臭时已自恶了,不是闻后别
立个心去恶。」爱曰:「古人分知行为两,亦是要人见得分晓,一行工夫做知,一
行工夫做行,则工夫始有下落。」曰:「此却失了古人宗旨。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
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
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古人所以既说知又说行者,只为世间有一种人,懵懵
懂懂,任意去做,便不解思维省察,只是个冥行妄作,所以必说个知,方才行得
是。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索,全不肯着实躬行,只是个揣摩影响,
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此是古人不得已补偏救弊的说话。今若知得宗旨,
即说两个亦不妨,亦只是一个。若不会宗旨,便说一个,亦济得甚事?只是闲说
话。」
「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只闻那恶臭时己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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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是闻了后又立个心去恶」,此是先生洞见心体处。既不是又立个心去好恶,
则决不是起个意去好恶可知,固知意不可以起灭言也。
爱问:「「格物」「物」字,即是事字,皆从心上说。」曰:「然。身之主宰便
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于事亲,即
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民爱物,即仁民爱物便
是一物;意在于视听言动,即视听言动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
之物。《中庸》言『不诚无物』,《大学》『明明德』之功,只是个诚意。诚意之功,
只是个格物。
以心之所发言意,意之所在言物,则心有未发之时,却如何格物耶?即请以
前好恶之说参之。
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
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发,更无私意障碍,即所谓「充其
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常人不能无私意,所以须用致知格物之功,胜私复
礼。良知更无障碍,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则意诚。
既云至善是心之本体,又云知是心之本体,盖知只是知善知恶,知善知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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