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的茶诗述评 下载本文

韩元吉等也纷纷留作唱和,使得当时武夷茶的声誉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这首茶诗中,同样找寻不到朱熹的情感痕迹。

五、涉茶诗

朱熹的咏茶诗遗存不多,但他的涉茶诗却留有多首。从这些涉茶诗中,我们亦可看出朱熹对茶的钟爱以及他的生活喜好。

明代学者黄仲昭在《八闽通志》中记载:闽中佛寺“历晋、宋、齐、梁而始盛,又历隋唐以及伪闵而益盛,至于宋极矣!”这句话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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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是福建历史上佛教的兴盛时期。朱熹自幼生活在佛教信仰浓重的福建,从小深受佛教的熏陶。父亲的早逝,使年幼的朱熹深刻的感受到人生的无常,所以,他在青年时期就已萌发栖居山中的想法。

绍兴十八年至绍兴二十五年间,朱熹时常出入佛老,以深山、古寺、佛经为伴;虽然中年时的他批佛排佛,但步入晚年后仍向佛老靠拢。观其一生,朱熹颇为嗜茶且结交了许多寺院禅师,而茶道与佛理存在诸多相通之处,因此他自然时常与禅师品茗论道。

绍兴十八年,朱熹赴临安应试途中,曾专程前往座落在西子湖畔的天台法华胜地天竺寺,结识了法号与自己同号“晦庵”的慧明法师,两人品茗说法,十分投缘。临别时,朱熹留《春日游上竺》诗一首:

竺国古招提,飞甍碧瓦齐。 林深忘日午,山迥觉天低。 琪树殊方色,珍禽别样啼。 沙门有文畅,啜茗漫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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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的“文畅”,便是慧明法师。朱熹与慧明法师品茗题诗时十分畅快,以致时间匆匆而过而不知。年仅18岁的朱熹初到杭州,即在应试中的短暂闲暇与寺僧密切接触,显得十分沉稳,说明在福建生活的朱熹早与寺僧来往有素。之后,朱熹始终将慧明法师铭记在心,一直保留着慧明法师的诗作《满江红》,可见对慧明法师印象之深。

朱熹隐居云谷时,山麓有座名叫“休庵”的寺庙,住持喜植茶树,亦是爱茶之人。朱熹常去休庵与住持品茗论道,还曾赋《休庵》记之,其诗曰:

别岭有休庐,林峦亦幽绝。 无事一往来,茶瓜不须投。

[1](P442)

这首诗是朱熹为了纪念两人友好的关系而作,末句典出《诗经》“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句,表明两人之间志趣相投,两人的茶叶都极为珍贵,无须互赠,只求共饮。

朱熹晚年结识了五夫开普寺主持园悟禅师,禅师常在寺中办茶宴,朱熹经常慕名赴宴,他们便在茶宴中相识,几次往来竟成至交好友,成为茶中知己,时常一起品茗论道。庆元五年(1199),圆悟禅师圆寂时,朱熹凄然作《香茶供养黄檗长老悟公故人之塔并以小诗见意二首》,以示悼念:

摆手临行一寄声,故应离合未忘情。 炷香瀹茗知何处,十二峰前海月明。

[1](P540)

一别人间万事空,他年何处却相逢。 不须更活三生石,紫翠参天十二峰。

[1](P541)

这两首诗是朱熹少见的抒情诗,诗题中的黄檗长老便是圆悟禅师。诗中虽然弥漫着人死万事空的悲哀,但这种感叹并不是对稍纵即逝的人生的留恋,而是朱熹不舍自己失去了一位交心之友,更是对朝廷中党锢横行、朝政衰微的绝望。庆元二年,发生“庆元党禁”,朱熹学说被诬为“伪学”,被列罪十项之多。庆元五年时,朱熹受多种疾病困扰,预感到死亡的逼近,而方外道友圆悟禅师又在此时圆寂,更让朱熹身心疲惫。因此,这两首诗,既是吊唁圆悟禅师,也是对自己身处险境的喟叹。朱熹除了钻研理学、著书立说、热衷佛学及嗜茶外,还好游山水。朱熹的山水诗多从描绘山水景物入手,隐含对自然巧夺天工的赞美,诗的最后,则转为表述他乐于追求宁静豁达的心境,安于隐居山林的诗旨。如此的诗作风格,完全符合他以“存天理,灭人欲”实现“天人合一”的理学思想。

淳熙六年(1179)至淳熙八年(1181),朱熹在南康军任职期间,曾多次到康王谷游历,并作《康王谷水帘》一诗纪念:

循山西北骛,崎岖几经丘。 前行荒蹊断,豁见清溪流。 一涉台殿古,再涉川原幽。 萦纡复屡渡,乃得寒岩陬。 飞泉天上来,一落散不收。

披岩日璀璨,喷壑风飕飕。 采薪爨绝品,渝茗浇穷愁。 敬酹古陆子,何年复来游?

[1](P487)

前四联描绘了前往康王谷崎岖的道路:一路上经过了几个小丘、荒废的小道、清澈的小溪、古老的台殿、幽暗的川原等等,后四联则描绘了康王谷中瀑布美丽壮观的景象,表达了对唐代茶圣陆羽的敬意与怀念。诗中还表达出诗人欲以佳水配名茶,享受当年陆羽以好水谷帘泉水泡饮庐山云雾茶时所体会到的高雅及痛快的感觉。

在此期间,朱熹还多次游历卧龙岗,留下《卧龙之游得秋字赋诗纪事呈同游诸名胜聊发一笑》一诗:

蹑石度急涧,穷源得灵湫。 谽谺两对立,喷薄中怒投。 何年避入世,结屋栖岩陬。 嘉名信有托,故迹谁能求。 我来一经行,凄其仰前修。 邻翁识此意,伐木南山幽。 为我立精舍,开轩俯清流。 多岐谅匪安,一壑真良谋。 解组云未遂,驱车且来游。 嘉宾颇蝉联,野蔌更献酬。 饮罢不知晚,欲去还淹留。 跻攀已别峰,窥临忽沧洲。 下集西涧底,沉吟树相穋。 玉渊茗饮余,三峡空尊愁。 怀贤既伊郁,感事增绸缪。 前旌向城郭,回首千峰秋。

[1](P468)

诗中描写了朱熹在前往卧龙岗途中的见闻,诗的最后以饮玉渊所泡茗茶的感受感怀先贤抒发内心的无限忧愁结尾。时为淳熙七年(1180),朱熹仍在南康军任职,这一年旱灾再次降临南康军,在连年的灾荒中,老百姓的情绪也越发躁动,他此时却一筹莫展,只好来此缅怀诸葛亮,想像他一样足智多谋,想出办法来解决灾荒问题。

纵使游山玩水是朱熹一大人生乐趣,但他在享受山水之乐中仍不忘茶的清香,如《积芳圃》所述:

乐事从咨不易涯,朱门还似野人家。 行看靓艳须携酒,座对清荫只煮茶。 小起苍凉承坠露,晚来光景乱蒸霞。 平生结习今余几,试数毗廓襟上花。

[1](P326)

这首诗在描绘积芳圃的景象之际,还以恬淡而又悠然的意境写出了作者热衷悠闲、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朱熹深知茶是纯洁、中和、清明的象征,只有茶才能与此种意境映衬,这正体现了朱熹向往的粗茶淡饭生活。

朱熹好游山水与乐于平淡、闲适的生活,还体现在他的《雨凉问游山日请刘平父做主人》一诗中:

庐阜归来只短筇,解包茶茗粗能供。 若须载酒邀宾客,付与屏山七老翁。

[1](P499)

诗人从庐山游历回来,纵然有些疲惫,只须一包茗茶便可解乏。这又说明朱熹十分嗜茶,饮茶便可令其身心舒畅,若在此时与人分享途中乐趣,也定与屏山中的隐者们共享。这首诗体现了朱熹悠然自得、乐于隐居、愿将自己融入自然的生活态度。

朱熹一生潜心理学,广结茶缘,不仅以茶论道传理。他留给世人的茶诗不多,但他的茶诗把茶之韵味和理之至和水乳交融地糅合在一起,表明他对茶道的独到而深刻的理解,因此,朱熹的茶诗中,理学观念重于文学色彩。

综观朱熹的茶诗,除去两、三首具有抒情意味之外,其余的均只是表达饮茶后的感受,形成这种诗风的原因,是因为朱熹所秉持的重道轻文的观念。尽管他不排斥文学,但理学已融入他的骨血,纵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会将文学延伸至理学,他的诗作意趣闲适,但这种闲适却隐含着“天人合一”的思想。 [参考文献]

[1]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二十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2]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二十六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3]黄仲昭.八闽通志,卷七十五,寺观[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

责任编辑:王建平

中图分类号:K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335(2015)05-009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