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晞世子）、著作郎殷涓、太宰长史庾倩、太宰掾曹秀等人谋反，将他们收付廷尉。最终，司马晞被废为庶人，庾柔、殷涓等人都被族诛。此时桓温如日中天，《世说新语》中有这一条可佐证桓温当时的煊赫：?谢太傅与王文度共诣郗超，日旰未得前。王便欲去，谢曰：?不能为性命忍俄顷？?【67】，谢安、王坦之面对桓温的亲信郗超都要委曲求全，可见桓温的权势滔天。

桓温又为什么要立司马昱为帝呢？司马睿称赞司马昱：?仁明有智度?【68】，而且司马昱曾为相多年，一直在朝中抗衡桓温，桓温为什么不立一个幼帝而自己专权呢。仔细研究《资治通鉴》会发现这样一段话：?辛丑，丞相昱与大司马温会涂中，以谋后举；以温世子熙为豫州刺史、假节。?【69】而《晋书》记载的则不同：?帝遣侍中罗含以牛酒犒温于山阳，使会稽王昱会温于途中，诏以温世子给事熙为征虏将军、豫州刺史、假节。?【70】司马奕暗弱，几乎成为傀儡，但司马昱却是有主见的人，他不会不知道豫州的重要性，为什么要任命桓熙为豫州刺史呢？《通鉴》和《晋书》的主要差别在于这个事件的主导者一个为司马昱而一个为司马奕。我认为此时司马昱也有了废海西公自立的心思，而他去见桓温实际上是与他交易，以豫州刺史交换桓温对他称帝的支持。我们还要注意另一个细节，就是崇德太后的态度，《晋书》曰：?桓温之废海西公也，太后方在佛屋烧香，内侍启云：?外有急奏?，太后乃出。尚倚户前视奏数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笔答奏云：‘未亡人罹此百忧，感念存没，心焉如割。’温始呈诏草，虑太后意异，悚动流汗，见于颜色。及诏出，温大喜。?【71】为什么崇德太后会支持桓温？仅仅凭一些传言是不可能的，

我想司马昱应该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然而最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司马昱的掌控，在废立一事上桓温占据了主动，原本是扶持司马昱登上帝位，最后却变成了挟持司马昱登上帝位。《通鉴》曰：?帝美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尘满席，湛如也。虽神识恬畅，然无济世大略，谢安以为惠帝之流，但清谈差胜耳。?【72】由此可见司马昱虽然颇有才情但无济世大略，肯定不是老奸巨猾的桓温的对手，而与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果不其然，桓温掌权后罢免司马晞，又诛杀异己，更换殿中禁军，并以亲信人物郗超直宫省中，侍从简文帝，司马昱此时已然成为桓温的傀儡，忧愤而亡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然而司马昱并非一无是处，他在与桓温长期的对抗中摸透了桓温的脾气，总结出了一套对付桓温的方法。且看《晋书》中的这两条?及初即位，温乃撰辞欲自陈述，帝引见，对之悲泣，温惧不能言。?、?司承其旨，奏诛武陵王晞，帝不许。温固执至于再三，帝手诏报曰：‘若晋祚灵长，公便宜奉行前诏。如其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温览之，流汗变色，不复敢言。?【73】，简文帝抓住桓温爱惜羽毛的特点在一些问题上坚持自己的意见并最终取得胜利，可见司马昱也不是泛泛之辈。我甚至认为司马昱的忧愤也是故意做出来给桓温看的，譬如《世说新语》里的这一条：?初，荧惑入太微，寻废海西。简文登阼，复入太微，帝恶之。时郗超为中书在直，引超入曰:‘天命修短，故非所计，政当无复近日事不？?超曰：?大司马方将外固封疆，内镇社稷，无若此之虑，臣为陛下以百口保之。’帝因诵庾仲出诗:‘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声甚凄厉。郗受假还东，帝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由吾不能以道匡卫，愧叹之深，

言何能喻。’，因泣下流襟。?【74】司马昱自然知道郗超是桓温的心腹，他这样完全是做给桓温看的，希望桓温心生愧疚而不敢逼迫太甚。

最后，司马昱临死之前还摆了桓温一道。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马温入辅，一日一夜发四诏；温辞不至。 遗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又曰：?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诏入，于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傥来之运，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帝乃使坦之改诏曰：?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75】简文帝发出?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这样的诏书是为了试探王、谢的反应，得到王坦之明确的答复司马昱就知道可以依靠王、谢和桓温抗衡了。而事实上他们也做的非常好，《通鉴》曰：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当须大司马处分。?尚书仆射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马何容得异！若先面谘，必反为所责。?朝议乃定。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后令，以帝冲幼，加在谅暗，令温依周公居摄故事。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使万机停滞，稽废山陵，未敢奉令，谨具封还。?事遂不行。【76】王、谢让太子马上即位，造成既定事实，又阻止了太后的乱命，这些都使桓温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处境。桓温原本希望简文帝传位给自己，结果司马昱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仅让他辅政，如果桓温早点入朝还有可能趁机兵变制造出一份“禅位诏书”，但简文帝急病而死，如今太子即位，桓温若想做皇帝就必须背上谋逆的骂名了。

桓温未能如愿以偿，主要的阻力即来自王、谢两家，他们希望维护司马氏的地位，以保持门阀之间的平衡。桓温表面上权势滔天，门生故吏遍

于朝野，但一涉及到政权的更替支持他的门生故吏们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了。

六、病重身死

《晋书》曰：及孝武即位，诏曰：?先帝遗敕云：‘事大司马如事吾。’令答表便可尽敬。?又诏：?大司马社稷所寄，先帝托以家国，内外众事便就关公施行。?复遣谢安征温入辅，加前部羽葆鼓吹，武贲六十人，温让不受。及温入朝，赴山陵，诏曰：?公勋德尊重，师保朕躬，兼有风患，其无敬。?又敕尚书安等于新亭奉迎，百僚皆拜于道侧。当时豫有位望者咸战慑失色，或云因此杀王、谢，内外怀惧。温既至，以卢悚入宫，乃收尚书陆始付廷尉，责替慢罪也。于是拜高平陵，左右觉其有异，既登车，谓从者曰：?先帝向遂灵见。?既不述帝所言，故众莫之知，但见将拜时频言?臣不敢?而已。又问左右殷涓形状，答者言肥短，温云：?向亦见在帝侧。?初，殷浩既为温所废死，涓颇有气尚，遂不诣温，而与武陵王晞游，故温疑而害之，竟不识也。及是，亦见涓为祟，因而遇疾。凡停京师十有四日，归于姑孰，遂寝疾不起。讽朝廷加己九锡，累相催促。谢安、王坦之闻其病笃，密缓其事。锡文未及成而薨，时年六十二。皇太后与帝临于朝堂三日，诏赐九命衮冕之服，又朝服一具，衣一袭，东园秘器，钱二百万，布二千匹，腊五百斤，以供丧事。及葬，一依太宰安平献王、汉大将军霍光故事，赐九旒鸾辂，黄屋左纛，缊辌车，挽歌二部，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优册即前南郡公增七千五百户，进地方三百里，赐钱五千万，绢二万匹，布十万匹，追赠丞相。【77】

桓温就这样死了，但《晋书》的记载其实并不是那么详尽，结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