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么啦？不久我爹出差到家乡附近一带，于是去探望他的母亲。他去看奶奶时，奶奶正想出去。她重新把帽子放下，她看上去镇定自若，既没有特别兴奋，也并非默不作声。她还跟过去一模一样。房间自然一尘不染，她看上去也挺健康。她的新生活方面，只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她不想跟我爹一起到墓地去扫丈夫的墓。

“你一个人去吧，”她漫不经心地说，“他的墓在第十一排左面第三座。我还得去别的地方呢。”

印刷工人事后又说，她想必是到补鞋匠那里去了。他大发牢骚。 “我和家里人蹲在这几间小房里，只能干五小时的活，挣的钱又少，我的气喘病又发作了。可大街里那间屋子却空着不住人。”

我爹在旅馆里租一间房间，等着邀奶奶去住，但她置之不理。看来她要和家庭生活一刀两断，现在想走一条适合自己脾胃的新路。可她究竟想干什么呢！根据下一步报道，她已订了一辆“布雷克”，想在某一个星期四到什么地方去远足。

我奶奶不是独个儿去K城的，有一个姑娘伴她同行，印刷工人现在简直惊慌失措了。

“现在她替那个‘怪姑娘’买了一顶帽子，上面还有玫瑰花。”印刷工人灰心绝望地说。

“而咱们的安娜连圣餐时穿的衣服都没有！”叔父的信写得歇斯底里气十足，信里一个劲儿数落着我们亲爱的奶奶，而且丝毫不肯让步。别的情况，我是从爹那儿获悉的。旅馆老板向他眨巴着眼睛，悄悄说老太太像大伙儿说开的那样，现在正在寻欢作乐呢。

9

实际上，我奶奶在最后几年，生活上一点也不宽裕。不上饭店时，她一般吃少许蛋制品，喝些咖啡，主要吃的是她喜爱的干面包片。为此，她破费买些便宜的红葡萄酒，每餐总要喝上一小杯。她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不仅仅收拾她所住的卧室和所用的厨房。但她瞒着儿孙偷偷在抵押。大家始终不知道她的钱究竟花到哪儿去了，看来她都给那个补鞋匠了。

严格地说，她一生前后经历了两个阶段的生活。第一阶段的生活前后长达六十年，第二阶段却不到两年。夏天，她清晨三点钟就起床，在小城空荡荡的街上漫步，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在补鞋匠那儿显然有一群兴高采烈的人们，他们在高谈阔论。她在那儿经常带着自己一瓶红葡萄酒站着，只顾喝自己杯里的酒。

某一个秋日早晨，她突然在卧室里去世了。她活到七十四岁。我看到过她的一张照片，这照片是专为她儿孙们摄的。我们看到的，是一张满是皱纹的小小的脸，嘴唇狭而嘴巴阔。她的脸很小，但并不渺小。

(有删改)

9．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多次提到印刷工人“大发牢骚”“惊慌失措”等词语，可以看出作为儿子，他只知索取，并不懂老人的内心，这也揭示出一定的社会问题。

10

B. “补鞋匠”“姑娘”等人物在文章中虽着墨不多，却给老太太的生活带来一些安慰，这使文章的主题更加耐人寻味。

C. 儿子来看自己，老太太并没有特别兴奋，甚至不愿意和儿子一起去扫丈夫的墓，可以看出老人在有意和孩子们划清界限。

D. “电影院”“声名狼藉的小巷”，老太太和在这里出入的人们的身份并不相同。人物的对比可以让人感觉到老人生活的变化。

解析：此处可以反映出老人内心的孤独，而孩子们并不能在精神上带给她什么。

答案：C

10．“第一阶段的生活前后长达六十年，第二阶段却不到两年”，这句话是理解老人转变的关键，也是理解小说主题的关键，请结合全文进行分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解析：分析小说的主旨从多个视角进行，从主人公的性格特征分析，从周围的人对他的影响或他对周围的人影响的角度分析，从文章的次要人物的性格分析，从社会环境的角度进行分析等，总之只要言之成理即可。此题注意结合老人的转变分析主旨：这种变化虽带来非议，却可以看出老人追求自由独立新生活的渴望。

答案：①老人之前抚养子女，含辛茹苦，日夜操劳，日渐消瘦；②丈夫去世后，孩子们不理解老人的心理变化和需求，老人日渐孤独；

11

③这种变化虽带来非议，却可以看出老人追求自由独立新生活的渴望。

11．文章结尾的语言平实却很有张力，请结合文章分析结尾的妙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解析：注意分析突出人物并不渺小，丰富了人物形象；和儿女眼中老人的“不值一文”形成对比，突出老人不渺小；深化小说主题的角度进行分析。

答案：①老人是一个小人物，却勤勤恳恳地操持着家，含辛茹苦养大了孩子们，从这点来说，她并不渺小，而是非常伟大的，丰富了人物形象；②和儿女眼中老人的“不值一文”形成对比，更能突出老人的“不渺小”；③相比于生活，老人内心的孤独更需人们关注，深化了小说主题。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