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忠慰诗歌论 下载本文

第二章 植根于梦幻的樊忠慰诗歌 第二章 植根于梦幻的樊忠慰诗歌

审美主义强调文学艺术创作应当忠诚于本然生命,以本然生命的幽暗地带、未知地带作为探索的目标。本然生命包括生理和心理两个部分。因此,也可以说审美主义植根于生命的生理世界与心理世界。在大量阅读樊忠慰的诗歌作品后,本研究者在其中发现了一种梦幻特质。这种梦幻特质并不仅仅是想象力、隐喻与象征手法等造成的结果,而是源于樊忠慰的本然生命,源于他的生理本能与心理结构。就此而言,樊忠慰的诗歌创作与审美主义有着本质上的契合。因此,可以说他的诗歌创作其实就是审美主义结出的成果。

梦作为一种现象,深深地植根于人的生理与心理。梦本身有着飞翔的倾向。它是轻盈、飘然的,像羽毛,与人的生命存在有着一定距离。根据弗洛依德精神分析学说,梦是人在生活中尚未实现的浮动在潜意识层的愿望。因此,它与人的生命存在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我们会发现,弗洛依德对梦的本质的介定实际上局限了梦的内涵。梦并非只是人的功利性投下的影子,它并不只是一种类似于求神拜佛式的愿望。梦其实有着更为纯粹的一面。在这一面里,它是我们对于幸福的希冀,对于美好爱情的希冀,对于诗意栖居地的希冀,对于充满爱与和平的世界的希冀。

梦既具有以上提及的种种纯粹内涵,也具有纯净、轻盈的外在形象。尼采在《悲剧的诞生》认为,源于梦的造型艺术有着这样的状态,“造型之神的那种适度的自制,那种对粗野冲动的解脱,那种充满智慧的宁静。按其来源来讲,他的眼睛必须是‘太阳般发光的’;即便在流露愤怒而不满的眼神时,它也依然沐浴于美的假象的庄严中。”[21]23也就是说,梦本身有着智慧的宁静,有着眼睛里发光的希冀,有着形象的庄严与美感。

梦所意味着的对幸福的追寻,对美好爱情的希冀,对爱与和平的世界的愿望;梦所带有的形象的美感;集中地体现在樊忠慰的大量自然诗歌、童话诗歌与爱情诗歌中。

一、樊忠慰自然诗歌中体现的梦幻

自然界的非生物如石头、河水、沙、泥土等等,植物如树、草、草莓、竹子等,人类很多时候都对它们视而不见,当作一种无生命的风景,或者当作资源而加以利用。在这种工具化的思维模式下,非生物与植物被当作人类生存、生活所需要的资源,失去了其本身所具有的独立价值与美感。与之相反,樊忠慰以审美目光看待自然万物,并通过诗歌赋予了它们生命。他将他的梦注入了这些非生物与植物,使得它们具有了形象美感,使得它们活动与飞翔起来,将幸福与美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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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到天空,并洒满我们这个贫困与荒芜的世界。

在《金沙江》一诗中,他描写江面时这样写道,“皮肤上黄金流淌/水面漂起满天阳光”,使本来无生命的江面具有了生命以及色彩。在《雷》一诗中,他这样描写闪电,“闪电,天空的火柴”,使闪电有了具体的形象与色彩。《在星空》中,“孤独的天空,蝌蚪嘈杂/夜拖着长尾巴”,蝌蚪其实指的是星星,长尾巴则是流星,通过这样的比喻,满天的星星也就展现出了形象的动感,夜也就具有了生命,成了一个拖着流星长尾巴的动物。在《麦子》中,“麦子老了/镰刀就去欺负它”,将麦子拟人,流露着一种对麦子命运的同情以及无可奈何的悲哀。在《红草莓》中,“喊我的草莓五颜六色/我喜爱微笑着奔跑的红草莓/还有背着露水的红草莓/羞红了身子的红草莓”,将红草莓形象地写成了一个小姑娘那样,既天真活泼,又有着少女的羞涩与可爱。在《草》中,诗人这样描写草,“结露珠的果子/穿绿色的迷彩服/别害羞/开朵花给我”。此诗,将露珠想象为草结的果子,而露珠是晶莹洁白的,这样就使得草具有了一种纯洁美;又将绿叶喻为绿色的迷彩服,意味着把草比拟为人,联系到后面两句,我们可以知道这人其实是少女。于是本来平常无比以至人们视而不见的草便以可爱而纯洁的少女形象在我们面前鲜活起来。《一棵孤单的树》中,“一棵树用叶子说话/啃阳光的骨头”,将树的光合作用形容成了人在用嘴巴啃骨头以给身体提供营养,可谓形象之至。而本来静默的树用叶子说话,就使它具有了一种突然发生相反变化而产生的滑稽感。《红豆》中,“红豆,一粒粒蹦跳的火种/点着体内的血/硬化肉中的骨”,红豆的朱红会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动感,因而诗人将红豆喻为蹦跳的火种。这只是表层意义。从引申义层面上来看,红豆所象征的其实是爱情的力量。因而红豆不再是单纯的植物,而成了充满着生活与活力的爱情象征物。在《青草》中,“青草是爱/喂饱春天和羔羊”,在诗人看来,青草使春天的美更为丰富,更为饱满,呈现出更多的生机;它又是羔羊的食料;因此,青草实际上是一种爱。在这里,诗人启示给我们的,并不是弱肉强食的生物链条,而是充满了柔情的爱之链条。在《月光》中,“满地月光/千年难觅的针/意外地刺伤我的骨头/流出好痛的花香”,将月光比喻为针,表面看来矛盾,但实际上又和谐,因为美的力量总是强大的,能够深入并震撼人们的心灵,能够使人脱胎换骨,就像花香拂面,就像清泉涌流过灵魂。在这首诗里,还有着诗人对美本身的感叹。诗人总在守护着美、追寻着美,但美总是脆弱的、短暂的。诗人深刻地认识这一点并明白自己无法改变,因此在其对美的爱护与追求之中就有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如同灵魂被刺伤。在《自然四重奏》中,诗人的想象与梦幻更是大放异彩,“太阳是一匹红老虎”,“森林是一头绿豹子”,“沙漠是一只黄毛犬”,“大海是一个蓝精灵”,使无生命物蜕变为生命力强劲旺盛的动物,有了具体的形象与色彩。实际上,在这首诗里,渗透着诗人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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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植根于梦幻的樊忠慰诗歌 温柔与爱。这种温柔与爱源于诗人以审美的目光对待万物,爱护万物,与万物处于平等的位置,能够欣赏与感受同为上帝造物的万物之美。这种对万物的美丽想象闪耀着爱的光辉,闪耀着人性的美好。

很显然,樊忠慰的审美主义诗歌不以功利作为衡量自然万物价值的标准,而是专注于自然万物本身的美感以及它们与人类形成的和谐、和平、相依关系。自然万物不再是毫无形象美感的事物,不再是与我们无关的客观事物,不再是生机、活力、气势被掩盖与忽略的事物,而是在声、色、形相等方面都存在着无限美感的事物,而是生机勃发、活力盎然的事物。自然万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改变。人类通常以工具性的目光看待自然万物,视它们为可利用的资源。很显然,这是人类中心主义。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是对立的、不平等的、不互通的。而在樊忠慰的自然诗歌中,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是和谐的、平等的、互通的。人类与自然万物其实都是上帝的造物,贯通着许多共同的规律,乃至有着频率几乎相同的脉搏。这是人类能够与自然万物产生移情作用的基础。正如同是导体才能够传电一样,只有人类感受、领悟到自己内心的情性,把握到自己灵魂起伏的频率,才能够感受到自然万物的生长信息、内在欲求、生机、活力。在这种人类与万物信息互通、节律感应的过程中,人类与自然万物之间的亲密、和谐关系便形成了。

二、樊忠慰童话诗歌中体现的梦幻

作家汤素兰认为,“童话是作家艺术地模仿儿童思维而创作的故事,是一种动用语言来表达(儿童和作家两者)游戏心理和情感世界的艺术样式。”[22]儿童思维从本质上来看,是产生了神话以及巫术的原始思维。因此,严格而言,童话诗人、作家运用的其实是原始思维。这种原始思维具有很强的感受性、想象性、梦幻性、游戏性等特点。当诗人、作家以这种思维创作童话作品,其作品自然会具有上述的特点。这些特点反映出来的,正是诗人、作家对世界与人生的纯真感受如惊讶、好奇、喜爱等以及由此产生的评价如漂亮、有趣、美好等;对更美好的世界与人生的幻想与希冀。

童话是诗人、艺术家最纯真的梦,最纯洁的愿望。他们带着最晶莹的心对待这个世界,爱着这世界,爱着这世界的美好事物。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事物都是他们的财富,他们渴望把它们永远地保存。在这一点上,他们有点像儿童。里尔克在论及儿童时说,“世界对于他尚是个美丽的碗,里面的东西什么也掉不了。而且,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他所见、所感、所听到的都是他的财富。他遇到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不强迫事物搬家,它们如同一队黑黝黝的游民从他神圣的手中穿过,好似穿过一扇凯旋门。在他的爱当中,它们有一阵子变亮了,接着又暗了下来。但它们都必须穿过这爱,在爱中曾经闪亮的东西变成画面保留了下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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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也不会丢失。这画便是财富。所以孩子们才那样富有。”[23]106里尔克认为,艺术家正是从这种最独特的内在的儿童状态成熟起来。因此,诗人、艺术家便同样懂得把感受之根深深地扎入大地,把敏感的触须伸向天空,如同蜜蜂一样把这个世界的美好与甜蜜都采回内心中,并转换成艺术与诗歌。人的生命是多么地短暂,并且人永远不知道死亡将在哪里把自己伏击。这个世界的美好又是那么地脆弱而短暂。因此,诗人与艺术家们都怀着温柔与一种带有怜惜的爱,勤勤恳恳地采集、保存、转化着这个世界的美好。当然诗人与艺术家们也不是仅仅采集与转化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事物。这个世界的事物本身并非完美,存在着残缺之处,因此,它们实际上有着更高的可能性。为了追求这种更高的可能性,诗人与艺术家们便以梦幻与想象去纺织出更为完美的事物。

樊忠慰如同他们一样,带着一颗充满梦幻与想象的童心,创作了大量既能使美好事物闪亮、流溢着色彩、散发着韵味,又呈现着单纯而真诚的愿望的童话诗歌。樊忠慰童话诗歌中的梦幻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祖国的赞美

《祖国,我的姐姐》,是诗人樊忠慰对祖国的衷心赞美。他的这种赞美,是从儿童的知识程度、单纯内心、美好愿望这些方面来发出的。原诗如下:

祖国,我的姐姐 我爱你,你真大 你的美丽大善良大 你的公鸡叫声大

你的海大湖泊大 你的龙大江河大 你的星星比天空大 你的我比蚂蚁大

你的春天比乳房大 你的冬天比雪花大 你的苦难比洪水大 你的思念比月饼大

你的樱桃大小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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